第二十一章 是个傻子

东佑院,正殿的烛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支套了灯罩放在廊下,方便值夜的下人走路。

院门也早已落锁,今夜负责守门的小顺子正抱着棉被坐在门边的小屋里打盹,却没想这风高夜黑的,忽然有人敲门。

小顺子猛的惊醒,跳起来去开门——来人是谁他几乎已经猜到,所以开门的瞬间就跪了下去。

胤禛从他身边走过去两步又顿住,却不喊起,反而问旁边人:“是他吗?”

“回主子爷,是他!”张德福赶紧回到,然后看到胤禛的眼神,便明白的去踢了一脚小顺子,“说,你刚刚跟着王爷想干什么!”

“奴才,奴才没想干什么啊!”小顺子吓死了,万万没想到王爷还看到了自己,他被踹了一脚也不敢乱动,马上趴好跪在原地,“主子爷明鉴,奴才什么都没干啊!”

“为什么跟着本王?”胤禛冷声道。

小顺子哆嗦了一下,不敢骗胤禛,却也不想出卖主子,犹豫一下便开始砰砰磕头,一句话不说。

胤禛不爱看人搞这些,给了苏培盛一个眼神就进屋去了。

苏培盛微微吸了口气,唇边含笑,双手扶起小顺子:“好弟弟,来,和哥哥说一说……”

廊下值夜的绿云刚刚看到院门打开就去喊了青雪,青雪一见胤禛来了,急吼吼就进去喊钱盛嫣,然而也来不及了。

胤禛进门就看到睡的迷迷糊糊、被青雪生拉起来的钱盛嫣正歪歪扭扭的站着,看那姿势似乎还想向他行礼。在看看那还半闭着的眼睛,他简直好气又好笑:“罢了。”

“谢……爷……”钱盛嫣嘟嘟囔囔的说着,仿佛醒了,青雪便微微松开些手,谁知道钱盛嫣一下子跌坐在床上,惯性的就往后倒。

青雪一惊,再伸手时已经晚了,钱盛嫣往背后一压,直接压出一声孩童的“呜哇”!

这下钱盛嫣全醒了,身手利索的一个翻身趴在床上,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拍着元寿,嘴里还在说着:“哦哦,乖乖乖,不哭不哭,额娘在呢……”

“……”胤禛头疼的揉揉额角,再看一眼很是心虚的青雪,也没说什么,摆手让人来给自己换了寝衣。

这会儿,苏培盛走了进来,一边帮他通头发一边回报小顺子的话。

听完后,胤禛更无奈了,哪怕他知道钱盛嫣没那个心眼,也猜不到她会……这么傻!

明明看上去很透彻的一个人啊,却总爱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傻事情。

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青雪也带人抱走了元寿。清醒过来的钱盛嫣一身素白寝衣坐在床上,手指紧张的抓着绯红的幔子,见胤禛坐过来就赶紧堆起一个笑:“爷,奴婢……奴婢就是怕冷,元寿身上热乎乎的,像小炉子似的。”

“嗯。”胤禛其实知道她是确定自己去了正院,以为不会回来了才抱着儿子睡的觉,便也不怎么生气,母亲爱子本是天经地义,钱盛嫣这般,他也没什么好追究的,甚至还觉得欣慰。

他坐在床边,钱盛嫣便往里面挪了挪,还是有些纠结的看他:“爷怎么忽然又……”

“你让小顺子去拦爷,不就是想爷过来?”胤禛侧目看她,语气微妙。

钱盛嫣闻言却是一惊,赶紧坐直身体:“奴婢没有啊!”

“没有?小顺子都招了,说你早就叮嘱他,爷进后院就拦住……”

“奴婢没让他拦住呀,只是想让看看爷去哪里了!”钱盛嫣大感冤屈,恨不得指天发誓,“再借奴婢一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拦爷啊!”

“哦?那为什么想知道爷去哪里歇了?”胤禛挑眉,又马上截断她的话,“总不会是为了抱儿子睡觉吧?爷不暖和?”

钱盛嫣:……

眼看着那细白的手指又在拼命抓帐子,胤禛凤眼一眯:“嗯?”

“爷……奴婢,奴婢……”钱盛嫣心意摇摆,虽然早就决定如果胤禛过来就多管五阿哥的闲事,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再看看胤禛似乎带了鼓励的眼神,便一咬牙说道,“奴婢今儿去看了五阿哥,那孩子……太瘦了……”

“嗯。”说起五阿哥,胤禛也只能叹一口气,“李太医已经看过,是胎里的弱症。”

“啊……”太医都这样说了,她要继续吗?

钱盛嫣的犹豫落在胤禛眼里,却显得更加真实,他不由微微一笑,抬手捏住钱盛嫣抓帐子的手:“怎么了?”

“奴婢……”钱盛嫣咬了下唇,想起五阿哥那小细脖子大脑袋的样子,到底还是说道,“奴婢刚生元寿的时候,身边无人,什么也不懂,元寿满月时也是脸上发黄。一日奴婢带他上山去找吃的,正好碰到一个老太太……”

无中生老太太的钱盛嫣将前世所知道的治疗黄疸的办法都说了出来,包括多吃多拉,多晒太阳什么的;还有喝完奶要拍嗝,否则容易吐奶等等……

她所知的所有养育婴儿的办法,钱盛嫣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五阿哥胎里弱不弱她不知道,但现在眼睛能看出的几个问题,确实可以改正的。

她一口气说完,也不再去看胤禛是什么表情,她低着头,一手被胤禛抓着,一手扣着枕头上的流苏,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个大傻子。

竞争对手的孩子,她操什么心,再说万一按她说的去做了,出现什么问题,岂不更是她的麻烦。

但……说完多少还是踏实点。

她扣着流苏的手忽然一顿,抬眸不敢置信的看胤禛:“王爷……”

话没说完,寝衣扣子已经全都被解开,两只手也都被抓着按在了枕头上……

第二天钱盛嫣醒来的时候就听说胤禛一早起床,赶在进宫前先去了趟正院,不知道说了什么,而正院的吴嬷嬷紧跟着就从角门出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钱盛嫣也不管这些,她尽力了,问心无愧。再和元寿玩的时候她心里也踏实很多,逗的个小胖子嘎嘎笑的像只小鹅一样,坐在那里左摇右摆的。

不几日,圣驾回銮,胤禛更忙了,常常是半夜才回府,休息不到两个时辰就又出门去。

后院更是一连十几天都没过来,而直到颁金节前几日,乌拉那拉氏的病才终于好起来,也愿意见人了,她先让人去看了李氏抄的经书,又问过耿氏的身体,最后还专门让吴嬷嬷到东佑院来给元寿送新衣,并且告知她颁金节进宫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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