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以后,又是一个艳阳高照。
因为调查时候受伤的原因,相水生被特批了假期。
不过,这天上午,他还是姗姗来迟。
其实,就算不受伤,相水生也不坐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原因无他,阪原指挥部的财神爷,可不是浪得虚名。
除了军饷是本部拨发的,所有额外津贴及吃喝花销,大部分靠相水生的生意给提供经费。
再加上,相水生又是阪原雄二的红人。
所以,根本没人管他上不上班。
他,只需要按月把钱,给大家弄来。
谁管你,今天是躺在野地里天为被地为席,还是在歌舞厅里,头枕着娘们儿肚皮。
本来,相水生今天也可以不来办公室的。
可是,他先是接到了滨田健次的电话,说要跟他谈一谈。
然后又接到了冯佩瑜的电话,也说要谈一谈。
索性,相水生便将两人,全都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相水生是后勤次长,因此,他的办公室不在阪原指挥部的主楼里,而是在主楼旁边的库房附近。
刚到办公室,相水生便发现,自己的门是开的。
一探头,发现冯佩瑜已经坐在他的办公椅子上了。
“不是,我说冯大小姐,我怎么说也是个后勤次长,我这屋子,敢情是你家门房啊,想来就来,这是谁给你开的门,我非得教训他不可,我这满屋子的机密文件。。。”
“得了得了,相水生,谁还不知道谁啊。咱俩也算是共患难,过了命的交情了,别跟姑奶奶我这装蒜。你这屋子里,除了几张上个月的报纸,还能生火之外,就没一张能用的纸。”
相水生砸吧砸吧嘴,被冯佩瑜怼的没词了,的确,他这个后勤次长的办公室就是个摆设。
他本人的办公地点,除了璞华之外,就是那些歌舞厅和酒楼什么的,收月钱是他最主要的工作。
所以,他办公室里哪有什么文件,就桌上这几张旧报纸,还是相水生上个月用来包银元用。
冯佩瑜见伶牙俐齿的相水生,在自己这里吃瘪,心中欢喜,于是打蛇随棍上,继续怼道。“另外啊,我的相次长,还有一点,姑奶奶我要澄清,这门,不是谁给我开的,我来的时候,这门就没锁,是不是你自己走的时候,忘记锁门了?”
“忘记锁门。。。”相水生看着完好无损的门锁和门框,挠了挠头。“好像,还真是忘记。。。哎,不是,冯大小姐,你不会就是来看我这锁没锁门的吧,告诉你啊,我这还有公务,很忙的,有事儿早说,没事儿就。。。”
“人家好心好意的,来告诉你调查的最新消息,想不到你这就赶我走了,哼,好心没好报,不说了,姑奶奶我走了。”说着话,冯佩瑜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相水生听说调查的新消息,赶紧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拦住冯佩瑜,将她按回到椅子中,说道。“哎哎哎,冯大小姐,别生气啊,我错了还不行吗,这样,我送你一副上好的前清和田玉镯,作为赔罪,怎么样?”
“哼,这还差不多,看你以后还敢在姑奶奶面前耍大刀。告诉你,今早传出消息,屏山匪帮,昨天被剿灭了,还真让你小子蒙对了,这屏山匪帮十有八九,就是打光混编三队,吞了日本人装备的那支队伍。”
听到冯佩瑜的话,相水生若有所思的坐在了自己的桌子上,他想不到,日本人动作这么快。
从带走自己这几个人调查,到剿灭屏山匪帮,一共只用了两天时间。
“那,一直失去踪迹的王沪封。。。”相水生略一思索之后,自言自语道。
“王沪封他。。。被秘密处决了。”看到相水生对这些一无所知,冯佩瑜本来还有些情绪高涨的,要给相水生讲述两军如何激战的。
想不到相水生话锋一转,问到了王沪封。
冯佩瑜毕竟是个女孩子,虽然风风火火男孩性格,却依旧心地柔软。
对于前一天还坐在一起,今天便阴阳两隔的王沪封,依旧是有些同情的。
“死了。。。死了好啊,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眼见冯佩瑜因为王沪封的死有些难受,相水生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这王沪封才是真的汉奸,跟着国军的时候,通匪欺负老百姓,投降日本人,仍旧做着这种勾当。他每次说是出去剿匪,其实都是,到处抢钱抢粮欺男霸女。唉,报应啊,这次,许是死在,他通匪这个事情上了,把日本部队卖给土匪,还有他的好果子吃吗?”
听到相水生的话,冯佩瑜紧皱在一起的眉毛,才稍稍松开一点。
“我的冯大小姐,日本人昨天才灭了屏山匪帮,秘密处死王沪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相水生再次话锋一转问道。
“唉,你没来上班,不知道,这栋大楼里都传遍了,王沪封是谁,那可是跟你一样的,阪原少佐面前的大红人。被带到奉园后,就失踪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被秘密处决了。剿匪,就更不用提了,那帮伪军回来以后,马上就吹嘘,自己如何如何打了大胜仗。那帮土匪,用的武器也是够烂,也就是仗着人多,欺负欺负老百姓吧。。。”
就在冯佩瑜,如同身临其境一般,眉飞色舞的讲述战况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
两人一抬头,门口站着一位挎着南部十四的日本军官,正是滨田健次。
冯佩瑜显然对这个日本人有些忌惮,一见到滨田健次来了,她立刻对着相水生一吐舌头。“哦,相次长,我办公室里还有事儿,先告辞了。。。”
接着,她扭头跑到了门口,对着滨田健次一鞠躬,接着又一溜烟的跑走了。
相水生看到后,摇头苦笑。
然后才起身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对着滨田健次说道。“滨田士官长,快请坐,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滨田健次走到了相水生面前,却并没有坐下,而是对着相水生鞠了一躬。“相次长,这一次,是我地不对,错误地,将你判断为嫌疑人,我地,特来向你道歉,希望,能够得到你地原谅。”
相水生对滨田健次的举动,有些诧异,立刻伸手去扶他。“滨田士官长,你只是履行职责而已,不必这么客气。。。”
扶了一下,滨田健次没有动,相水生此时才发现,滨田健次盯着自己伸过去扶他的双手,皱着眉毛在思索着什么,愣在了那里。
相水生又叫了两声滨田健次的名字,对方还在发愣,他干脆拍了一下滨田健次。
“哦,相次长,很抱歉,我有些失礼了,你地手,总是给我一种,很奇怪地感觉,为何,你的手如此细腻,并且,似乎很少指纹?”滨田健次抬起头来,不解的问道。
“哦,你问这个。。。呵呵,滨田士官长,你也知道,我家是做玉器生意的。这甄别玉器,就是要求手掌细腻才行。同时,处理玉器要用到一些药水。所以,天长日久,我的手掌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相水生微笑着搓了搓手,干笑了两声,随后话锋一转,说道。
“我听说,奸细可能就是王沪封,不知道,他招供了没有?”
“这个,相次长,请原谅我的无可奉告,这是机密。”滨田健次站直身体,一本正经的说道。
“哦,那我就不问了。不过,这事情总算是解决了。剿灭了屏山匪帮,又找回了丢失的武器和装备,这嘉县,总算是太平了。。。”相水生微笑着继续说道。
听到相水生的这句话说完,滨田健次猛地愣住了。
他并没有回答相水生的话,而是思索着什么,同时又重复了一遍相水生的话。
“武器和装备。。。”
“对,我听这次执行任务的队员说,屏山匪帮,就是袭击混编队的元凶。消灭了屏山匪帮,应该就能找回,丢失的武器和装备了吧?”相水生似乎没有看到滨田健次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
滨田健次没有回答,而是呆呆的愣在那里,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忽然丢下一句,“抱歉了,相次长,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哦,好好,滨田士官长慢走。。。”相水生欠了欠身,算是对滨田健次客气了一下,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滨田健次便消失在了门口。
听着滨田健次的军靴,渐行渐远,相水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随后,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的,再次看向了门口。
“再见了,滨田士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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