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河带路上了二楼的雅间。
陈辰看他似乎不再生气了,便开口问道:“不知苏兄找我有何事?”
苏星河扫她一眼:“无甚要紧事,只为跟你道别,我要回吕梁了。”
话音落,他就真的站起身抱拳道:“告辞!”
陈辰惊讶的张大了眼:“苏兄这就走?”
站在门边伺候的阿大和苏忠也是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
站着等别人半天,只为道一声告辞?
所有人都以为他坚持苦苦等候,是因为有事。
苏星河望着她一脸惊讶的模样,淡淡道:“商行诸事预定,我也该回去筹措银钱了。”
“苏兄真急着走?”
“你要是觉得不必急着给你送钱,我可以在盘桓两日。”
“那好!苏兄一路顺风!”
“……”苏大公子。
陈辰将他送出门外,看着他上了马车离开。
“苏星河这人…也太执拗了。”
固执任性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猜到了苏星河是想让自己知道,他是站在外头等自己的。
这样能显出他对自己的真诚和重视。
可是,等了一刻钟不见人影,也该进去坐着吧。回头说一句我刚才在门口等了你一刻钟,这样不行吗?这样也很有诚意啊。
他非得坚持站一个小时,我去~
阿大也感慨道:“苏公子的性子的确倔犟,小人刚才发现他好像早就站累了。劝他好几回进去坐着等,他偏偏要站着等到小姐来。”
坚韧不拔的毅力?
她给苏星河身上又多贴了一个标签。
陈辰转身走进商行:“郭总管事呢?”
阿大跟在身后说道:“总管在商行开业过后,就领着一群监管出城了。”
“那些巨商吵的怎么样了?”
阿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感情您还知道这些巨商不消停啊?
这些天,他们因为棉花和羊毛的收购份额闹得不可开交,增加投入的事情也因为闹红了脸搁置下。
这两件事还没着落。在看过城外不同于作坊的厂区,纷纷对此颇有建议,一个不落的站出来指点江山,郭管事烦恼的头都大了。
自己和阿二也被他们使的团团转。
这么大个摊子,也就小姐您这个最大的掌柜,甩手不管。
陈一浩只能往心里倒苦水,面上一派精明强干:
“回小姐的话,收购份额的事,他们在昨日已经妥善分配了。至于增加投入,就在刚才商定将二十万贯翻了两翻。”
闻言,坐着喝茶的陈辰一口呛着喉咙了,不住得咳咳。
“小姐小心着些啊!”
阿大站在一旁干着急,又不能上前替她拍背顺气。
陈辰缓了缓:“我没事!增投四十万贯这件事非常严重,为什么不派人告诉我?”
阿大镇定回答:“回小姐,郭总管已经让人去府衙通知您了,出去找您的阿二也没回来。”
陈辰扶额,头疼。
半成股60万贯,两成股240万贯,陈家哪有这多现钱?
如此一来,她不但要动用家里的五万两藏金,还要砸锅卖铁,再向外借才行。
陈辰面色苦恼:“这些大商人的心也太狠了,简直是贪得无厌。”
“谁说不是呢,天底下哪有一成股就要120万两的生意,十成股可就1200万两。郭总管已经极力反对了,耐何他们坚决不退半步,说之前郭总管事答应过愿意听从他们协商之后的意见。”
阿大也苦着一张脸,他管着陈家总账,如何不清楚陈家可动银钱的情况。
这句话是陈辰自己交代的,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她低估了他们的贪婪,原以为这些大商人只最多增投十万二十万,哪敢想这些人如此不要脸,一口气要加四十万?
60万半分股的生意,他们怎么不上天?
陈辰压下了起伏的心绪,面色平静的问:“郭总管事有没有说王室是占干股的?”
阿大点点头道:“郭总管说了王室会过一段时间再陆续拿出银钱投进来。”
纺织业的生意十分庞大,陈辰不得不让阿大阿二也参与进来,所以他清楚这些。
陈辰道:“这些商人都精明之辈,应该听的懂这话的含义,王室要用分红的银钱投入。”
“小的一听就懂了。他们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如何会听不明白。”
王室近乎无赖的做法,七位巨商也不敢有微词,陈辰相信他们也不敢泄露出去。
而且郭管事也有耳提面命,楚国王室有一门挣大钱的生意,只有陈家和他们七个人知晓。万一透露出去,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他们也不会有这个想法。
楚国强大,这些巨商也会更好,因为他们的根基都在楚国。
阿大的前话说完,似乎还有话想说。
陈辰瞅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语气淡淡道:“阿大,你有话就说吧。”
陈一浩稍稍犹豫片刻,忽然一咬牙决定不吐不快:
“小姐,这门生意将来肯定比陈家的果酒更赚钱,王室占了最大的利益,这些巨商虽然眼红,却不敢打别的主意。那咱们为何要主动让出这么大的利?”
他是真的心疼让出去的那份巨利。
陈辰闻言脸色陡沉:“此事你不必过问,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阿大垂首应诺:“小的知道了,以后绝不敢再提。”
“记住你说的话。”
陈一浩抬起头,郑重应答:“小的记住了。”
陈辰端起茶,轻啜一口。
“小的就不打扰小姐了,小的先告退。”
阿大走下二楼,独留她静坐。
陈辰如何不知纺织业比果酒更赚钱?
当然也会心疼王室拿走的那份利,甚至可以说是在剜她的肉。
然而她却不得不忍痛割肉,给王室的股份就是她经过再三思考才决定的,因为她有长远的打算。不能被眼前利益蒙蔽双眼。
陈家的五成果酒已经有非常可观的盈利,陈辰甚至怀疑穷惯了的大王都会眼馋。
所以她之前埋下许多后手,就是为了以防自己被当成肥猪宰了。
眼下的纺织业,她必须要让利更多。因为她打算只做一个吃的少干的多的苦工,让楚王都对她心生怜惜和愧疚。
假如果酒能让楚王对她生出些许怜意,那纺织业的利益绝对能让楚王感到有愧。
陈辰一心为国效力,楚王焉能无动于衷。
纵使楚王真的是铁石心肠,多多少也会善待她一些,因为她确实是劳苦功高。
这样一来,她才能安枕无忧,不用整日担心楚国最大的饿狼,会盯着自己的盘子里的那点残羹剩饭。
因为这点食物,是从它牙缝里漏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