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李雪松到访
婚姻在热烈的压抑气氛中进行完结。客人退散。任佳明娘家人拔了剩菜,以备下餐继续招呼良县客人。
闹过新房,接下来的开启红包记录备注是新房中的一道程序工作(以备今后还礼)。任佳明手捂钢笔记录,汪文冰展开红包念叨。当汪文冰念到王秋萍时傻了眼。任佳明也停了笔抽过去打量钞票。但看份额,脸一下子就拉长了。任佳明:
“你还说你这几年的工资交给你娘娘存着,结婚时给你,就这点?”
汪文冰沉默无语。
任佳明:“说话呀?”
又说:“这也太狠了吧?吸血鬼呢!”
又说:“你碍于面子我明天去找她说道说道。”
汪文冰迟疑。汪文冰:
“算了……”
任佳明:“算了?你窝囊不窝囊,这可是你的血汗钱呐!”
又说:“存这些年,吃舍不得吃,烟都舍不得抽只,敢情是替她存呢?”
汪文冰:“钱是人挣来的。”
又说:“就算当年他们收留我、我的报答吧!”
任佳明:“那好,我看着你今后用什么来报答我们这个家!”
汪文冰只着心里发着狠没有回答。
汪文冰的喜事过后,李宇林又跟邓慧仙办了酒席。
之后不久,李宇林便与夫妻两地分居为名将邓慧仙调到了靖城铁路小学教书。
邓慧仙走后,吕嫒仙在良县白大村的身影更显得孤单了。吕嫒仙感觉自己再呆在农村就快要发疯,便来到良县县城混迹社会。其实,吕嫒仙也在伺机寻找比李天云更有能耐的下家。人海寻觅,宽敞无边。但有些人走着走着硬是把宽敞的海域变窄了。吕嫒仙正是这样的魔术师。吕嫒仙一点没有意识到,这完全取决于她的心境的问题。
却说,这年胡意君娘家侄孙儿胡东瑞从湛江来到云南春节。原来胡意君在家排行最小,因了侄孙儿的年龄基本上跟吕少宏大小相当。
由于沿海市场的开放,胡东瑞来时便带来了大堆的电子手表到南方摸市场。
吕玉仙见手表新颖,价又不高,便买来了两块分别给了两女儿戴上。
对于贾杰敏来说是从未有过的惊喜。晚饭后便来到邓艳芬家。贾杰敏进屋子时,邓艳芬跟林佳慧正对峙着。原来是因为邓艳芬欲购买裤子。林佳慧说,过年的就已经做了新衣新裤的,且花费较大,让她暂时缓缓,可她却不依。
贾杰敏到来。林佳慧忙让她好好劝导她。贾杰敏没开口,邓艳芬先发制人。理直气壮。邓艳芬:
“劝什么劝,杰敏,你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屁股都要吃得冒油,可每顿也不见怎么吃。既然没有顾上吃,那穿总得富裕吧?现在穿也是这样抠,你说省下还不是顾着李小军、李小刚他小哥俩?难道我不姓‘李’,就亲娘不疼继父不爱的了?”
林佳慧一听,忽然觉得天都要倒塌下来。她怎么都想不到她几乎是含在嘴里养育的女儿会说出这般伤人的话语。林佳慧食指点点。继而,林佳慧:
“好,买,给你买!”
又说:“杰敏,你不知道的,我跟她叔叔的工资就这大点,她下面还有俩弟弟。每月她都要像这样买生活还不过了?”
又说:“还好她弟弟小,还不知道要。”
又说:“这马上又要过春节的了,家里有哪一样不要花钱?”
邓艳芬眼睛仇视着并强调,既然答应了就必须办到。
林佳慧黑眼应答:
“是呐,我的祖宗!”
可是,邓艳芬仍然有些不依不饶。她说,既然刚才你向杰敏说我每一个月都要买,那你今后每月都得给我添新衣。
林佳慧退出。贾杰敏询问她,可是还没有过年的新衣。
邓艳芬点头说已经缝制了。当时挑选料子时打量挺好看的,可是上身后觉得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在贾家里过年的新衣从来都不是小孩子们能够主宰的。吕玉仙从来没有给过儿女们这份恩宠,因而,贾杰敏只能从自我的角度开导。她说她生活够幸福的了,不应该为了一条裤子跟她大呼小叫。
邓艳芬强调,在她的家里唯有声音提高能让她担忧被外人笑话从而妥协。她说刚才你进来就得以证明。虽然让你劝我,但即刻就同意了的。说着,她展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邓艳芬不是家中的幺儿,可得到的宠爱却远胜幺儿。贾杰敏提醒她,在花费的同时也要考虑他们工资收入的,以及下面的两个弟弟。
邓艳芬笑道:“基本上下面的弟弟要东西他们俩也是满足的,只是俩都是男孩,好像不太注重衣着打扮。”
贾杰敏说,如此你便将他们的份额都穿了。
邓艳芬即刻又说,上个月冬季运动会,学校里规定要统一服装。我妈还不是替小军购买了新衣服。现在过年的又是一套。她说刚才她都忘记驳斥她了。说着,又要站起来找她理论。贾杰敏忙拽住。她说,或许是小军冬季运动会购买,现在又要过春节,你又再次提出,你母亲的经济才紧吧的?
邓艳芬只说管不了这些。李小军前后得两次新衣,这里不过是要增添一条裤子,她便偏心眼了。她将她的手推开。忽然,她触到硬物。她撩起了她的手袖。打量是一块崭新的电子表,她询问由来。
贾杰敏如实相告。
邓艳芬即刻又增物欲。贾杰敏后悔让她看见。她担忧她出门找林佳慧提及。这里劝慰都没压下,那里又添新念头。贾杰敏忙打岔询问上次要她找的两分钱的题目。
邓艳芬站在门一侧摇了摇头。邓艳芬:
“你应该去问问梁老师他找到了么?”
贾杰敏:“本来就是梁老师出给我们找的,我返过来又去问他,这样不好吧?”
邓艳芬:“说起老师来我想起来,前不久有一天艾挺发来我们班大肆渲染;说你烫头发,穿喇叭裤,令大家不要向你学习。”
又说:“我还跟班长小声议论;人家贾杰敏哪里有喇叭裤,我跟她玩得那么好咋从来没有见到她穿过。这艾挺发见我讲小话竟然点了我的名,我就站了起来。我说叫他去你家查查,要是有喇叭裤便没收,若没有,是不是让他买条给你?全班同学听我这么一说,竟然都大笑了起来。”
贾杰敏不是第一次听见艾挺发这样说,而在低年级如此渲染还是第一次。贾杰敏不知道艾挺发为什么要如此渲染,如果真穿了喇叭裤,烫了头发,遭如此恨批,是应有报应。而眼前这报应来至何处,贾杰敏好在云里雾里不得明白。
贾杰敏感觉她的心似乎下沉得更深了:
——马里亚纳海沟么?哪里基本没有生命的迹象。贾杰敏这样一想,便从心底发出战栗。
邓艳芬打量贾杰敏哆嗦。邓艳芬:
“杰敏,你应该去找艾挺发问问;到底哪个穿过喇叭裤,烫过头发?否则,只要是他交过的班级中,还不得把你弄得像名人般?”
贾杰敏:“算了,要说我早跟他明辨过了。”
又说:“学生跟老师明辨,哪有老师输掉的道理?”
邓艳芬:“就为塑个反面典型?学校里抽烟喝酒的学生多了去,凭什么就盯上你?他不就是要把你搞臭么!”
贾杰敏低沉地长叹了一声:“唉……!”
又说:“父母离婚,或许这就是他歧视的理由吧?谁让我生长在这样的家庭呢?活该我命该如此!”
邓艳芬用疑惑的眼神解读着贾杰敏。
(1982年)
春节过后不几天,李雪松约了周晓敏一道来了靖城。这晚,正巧邓艳芬邀约贾杰敏一块去看电影,便在电影院巧遇。
原来李雪松一直跟姚玉媛通着书信,却因毕业少了她的消息。李雪松没有她的新地址,这便找寻而至。另一方面,李雪松的三姐工作在沾益,过去靖城便也是一举两得游玩之事。
贾杰敏告诉了他姚玉媛毕业待业一事。周晓敏还揣测着是否因为姚玉媛高考落榜因感觉没有颜面便断了音信。贾杰敏忽然发觉男人傻起来也蛮“可爱”的。她本想对他说点什么,但又觉不妥便也不言语了。
邓艳芬却说:“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她们班的班花,这班花就可想而知了。”
李雪松似乎已经察觉到一些潜在变化。李雪松:
“不论怎么说,既然我们来了,我还是希望能够见上她一面?”
二人只得放弃看电影陪同着他俩找去。
从艺术剧院到总站交通路是必经之路。刚走入不到五十米,周晓敏、邓艳芬便与他俩拉开了距离。李雪松因见面心急,便没有顾及他俩,还一个劲儿地朝前走去。贾杰敏几次回顾却已经人影模糊便只得带路而去。大约二十分钟后,贾杰敏带领着来到了姚玉媛家房头。李雪松等在原地,贾杰敏前去叫唤。
姚玉媛简单地问候,李雪松显得很是高兴。他们三人刚走出一排房子的通道,姚玉媛便声称有事而借口离去。李雪松显得很沮丧。贾杰敏本想离去,但他却要他陪同去找寻周晓敏。他说她是靖城人,应该明白邓艳芬会将周晓敏带领到什么地方去了。
其实,贾杰敏对于二人去向是毫无线索的,毕竟,靖城也不小。她之所以勉强陪同,主要还是因为李雪松情绪低落。
她想二人极有可能再次返回艺术剧院去看电影了,因了便陪同他沿着交通路再次返回。
间隔而开的路灯像是瞌睡人的眼,勉强支撑的光晕含昏地照射在水泥地面上。李雪松消沉,贾杰敏便也无话。大约走出一百米,李雪松常常叹息了一声:
“唉……!其实,我已经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可是,我还是想亲眼看到。”
贾杰敏:“能有这个思想准备,或许你的痛苦会减轻些。”她没有直接经验,而是从当年任晓军抛龙晓华、瞿晓云抛汪文玉的身上看到了被弃者的伤痛。
李雪松:“说老实话,我一点都不感到痛苦。”
贾杰敏很是诧异。她说他的哀叹就是证明。他却辩解说,他是为所有被玩弄的男人哀叹的。他低沉的情绪不会作假。贾杰敏说明了一路上的感受。
李雪松却说:
“那是因为从一个地点出发,年轻人都会怀揣着一颗激荡的心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另一个地点的浪漫相遇,可忽然间这样的相遇就变质乏味。”他默默看了她一眼又说:
“任何人都会情绪低落的。这跟坠落情网的情绪低落不一样。”他努力说明他的差异。
贾杰敏消化着他的情绪而沉默。李雪松接着又说:
“她是不是又重新找了男朋友而回避我?”
贾杰敏:“你刚才见到她应该问她呀,而不是通过我。”
李雪松:“我通过你只是想多了解些,毕竟,我没有跟她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你说明事实即可。”
贾杰敏:“事实上你要我怎么说呢?实际上一女多男就是当今的社会现象。”
又说:“没有自己真实的情感;没有自己的人格品味;没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有的仅仅是人云亦云虚浮外在所谓‘英俊’的东西。”
李雪松:“那么,你独到的见解又是什么呢?”
贾杰敏:“当然不会是外在的东西了。”
又自嘲地说:“当然我外在的东西是‘一穷二白’的。”沉默着又说:
“不过仅有外在的东西岂不肤浅?”
李雪松淡淡吐露,似乎你的思维跟我以往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有所不同。
沉默着又走出两步。贾杰敏:
“你想想,一个人如果仅有外在的东西而不熟悉他内在的思想,即便是认识这样的人岂不是跟不认识一个样?唯一不同的是,面对这么一个人,你能根据外在的貌相喊出她的名字,实质上不过就是如同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又说:“直观一点,我说的就是外貌熟悉,心灵陌生。”
李雪松似乎从来不曾思考过这样的问题。贾杰敏现在这样一说,便也沉思下来。稍后,李雪松:
“听说你父母分开了?”
贾杰敏突觉心又重了。贾杰敏:
“那便是给我打击,同时也给了我磨练。”
李雪松奇了。李雪松:
“这也能给你磨练?”
贾杰敏:“高尔基说过,‘苦难是一所最好的大学。’”
李雪松:“那是你家庭的苦难,并不是你个人的苦难。”
贾杰敏:“那么,树干遭受了雪霜,而树枝上所结出的果实焉能不受影响?”
李雪松浅笑了起来。李雪松:
“还别说,你这比喻还挺生动。”
又说:“似乎你的思想也要比他们深沉些。”俩人说着话一路来到艺术剧院。剧院门前行人寥寥,晚场电影已经进场。没有周晓敏、邓艳芬二人的身影,贾杰敏说,那你只能到旅馆去等待。
李雪松:“现在这时间我一个人回去岂不是很无聊?特别是等待着人家谈恋爱归来。要不,我俩也找一地儿坐坐?”
贾杰敏心底有股儿被当做替代品的消磨感。她明确了夜晚地凉。她让他先回旅馆去等待,但他还是有些儿迟疑。暗夜下,贾杰敏说:
“或者难说,他们根本就没看电影而是回到旅馆也未尝不可。”
自从李雪松认识贾杰敏以来,他感觉他看不透她。她总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而形成一层神秘面纱的包裹。从心底的审美观上讲,贾杰敏并没有那种令男人一下子就冲动起来的面容。可是,正在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却更撩拨着李雪松欲揭开面纱而探寻她内心神秘宫殿的驱动。而这样的驱动在他们走出交通路那地段就更加强烈了。如果说从前她的矜持一定程度上强化了他心里的印象,那么,走出交通路他们交谈的思想,以及方才站在艺术剧院门前她果断的结束语更令他心头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体验。李雪松渴望强化心理这样的体验。
贾杰敏一个人沿着交通路走回,在炮团的小道与总站大门的交汇处遇到了邓艳芬。只说周晓敏买了一包香烟便没了二人的身影。贾杰敏说明主要是李雪松前去相会姚玉媛心切。又一想,她质疑她,如果只是买包香烟那么简单,那么,她怎么会从炮团门前的小道穿过来?
周小敏眼带不满。贾杰敏告辞转身。邓艳芬告辞追来。邓艳芬笑着说明,正是不见了你们二人的身影,这才散步到炮团。她让她不必质疑,因为今晚周晓敏正式提出跟她交朋友。
贾杰敏提出了梅国荣的问题。
邓艳芬说,刚认识他的时候感觉这男人还行,可是,随着书信交往感觉成天的就只知道要她到陆琏去玩耍。他一个健全人可是不知道现在学校没有放假?
贾杰敏认为这属于沟通方面的小问题。并说明了感情不等于任性。如果一旦认定,那就该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邓艳芬一点不能理解贾杰敏这样的认识。她说明如果说要有先来后到的排列的话,那也是周晓敏先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