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刚过洞口,主体意识就回到了这边的女警体内,一恢复听觉,张大施就第一时间捂住了耳朵双手抱头闭眼张嘴蹲到地上。
无他,漫山遍岭的残魂杉正在尖叫,空中的深色烟云中落下丝丝缕缕的白色灰烬,每一次灰烬与树木的触碰都使声浪变得更盛。
那是千百年来它们吸收到体内的残魂被掌控者为了自救抽取精华来补充时空门消耗,叠加到实质化的灵魂尖啸!
还好触须在断开之前及时把躯壳围住,不然这明显是有人插手做渔翁的陷阱分分钟就要把这副躯壳震荡成一摊肉皮。
“沙中之雕说的就是你”
女警呵呵一笑,感受着浪潮中充满质问的情绪波动自言自语道:“舔狗必有一死。”
他倒是记住了那20部电视剧的名字,毕竟能被一条千年老狗惦记着的作品多少有点东西,而言语则透过体表维持躯壳呼吸的能量膜在水中传递,也不知能安慰这些傻子几分。
环成一圈发现还不行后,他就让触须把携带的水分挤出泡在里面这才好受一点,顺便也借这次对方自找给他的作弊机会使眉心不再因为能力和体质冲突隐隐作痛,自身躯壳信息面板里那项新来的通用能力也最终定型。
【归海(水属):可消耗能量召唤“南太平洋”随机水位生物虚构体携带判定类规则攻击对象灵魂,未通过判定则强制液化成灵肉混合状态,通过判定者可获得召唤当前虚构体的能力,每发动一次随机更换判定,当前为“捕渔”】
等声浪平息,触须也因为能力转换大部分化为海水,残羹被张大施用到了手枪上,等待有缘人。
数量减少很多的白色灰烬落在脸上尚无感觉,用手指搓开成一道黑才会有轻微的吸能腐蚀感。
举目四顾,看着地上从山底一路滑到百米开外的痕迹,不愧是自家触须,顶级滑板鞋。
除了这一条道仍见泥土外,周围的山头已经把残魂杉林海尽数转化成一片白茫茫,从及膝深的横截面可以看到,厚到一定高度的白色灰烬们最下端会自行变黑,然后细化成肉眼不可视的单位缓缓往下渗透。
张大施心生佩服,千年烬树万年烬地,果然每一块活得地久天长的老姜都是走可持续化发展道路的,他甚至隐隐能听到山脉上空回荡着一声悠长的饱嗝儿。
不敢多搞,只是让察看的那一小半平米灰烬变得湿润,他就凭借在那对母女的车身上留下的腐化朝所谓的圣地走去。
———
如果说突然换条岔路飙车,莎伦还没什么大反应,因为母亲就是这么个性格,美其名曰意外的风景。
但正儿八经封了桥的铁丝网门出现在车灯前时,她一直在跟父母假装自己不知道的另一个自我冒了出来。
每一次都是这样,自己能看到她一开始只是半夜从床上坐起来喃喃自语些怪话,不久后就再不言语,转而下床四处走动。
因为这奇妙的视觉共享并不影响她的睡眠质量,所以小女孩没有对任何人说出这件事,哪怕是茶会时泰迪熊父子再怎么好奇她也没开口。
可自打某一次被半夜打架后一起洗澡完刚从浴室里出来的父母发现后,她睡前和夜里的自由时间就变得少了,每个周末还会有本该去游乐园的时间换成了要去跟一个笑呵呵的老阿姨玩弱智游戏,这让她很不开心。
莎伦很少跟他人生气闹别扭,是因为她从小就知道每当自己发脾气时,自己周围的人们悲伤的声音就会变多,有几个一直知道这一点的叔叔阿姨在孤儿院里没说什么,被收养后同样知道这一点的父亲也没说什么。
可小女孩自己也不想听到这些声音,所以她总是宽慰自己不去在乎那些恶意的言行,对善意的存在回以真诚的笑脸。
但那个不同的自己不在乎这个,“她”总是会在掌控身体后第一时间对那些恶施者发出诅咒和谩骂,也赋以实际行动的从那些人身上拿走了一些很好的东西收归己用。
就这样过了一年后,她忽然发现从某一天开始,除了父母以外,自己身边所熟悉的每一个人都在变成另一个人。
唠唠叨叨的老阿姨换了人,学校里的老师换了人,甜品店的店长和员工换了人,理发店的哥哥换了人,帮她们家修理电器的电工叔叔换了人,附近好几座别墅的邻居,学校的老师,体检的医生护士,定时上门清洁的大婶,山脚下每天重复路过的车辆里的陌生人。。。。
每一天,这种人的数量都在变多,他们自以为隐蔽的打量着小女孩,莎伦却对这些目光一览无遗,她对那些眼神里饱含的恶意感到惊慌和恐惧,不由得。。想回家。
家不是在这里吗?还要回哪里去?
另一个自己没有解释给她听的意思,只是在梦游时总是传递给她另一个“家”的记忆。
那也是一家三口,很少出门的自己,沉默少言的母亲,和和蔼可亲的祖父。
那是一个没有多少声音的家庭,声音总是来自家门外,另一个自己没有父亲,没有祖母,但毫无疑问剩下的两人都发自内心的爱自己。
直到某一天之后,后续的记忆变得一片漆黑,尚未能理解的大恐惧让她无比渴望那个回到家中,所以嘴里常在呼喊着回家。
直到半年前,“她”告诉了莎伦那个家的名字,她便改口呼喊起“寂静岭”,确实有用。
第一次呼喊,漆黑中亮起一个火焰光点,随着持续的呼喊累积成画笔后,每一次呢喃“回家”,她就拥有一次握笔的力量,每一次呼唤“寂静岭”,她面前的黑色虚空里就多出一道线条。
昨天夜里,是那个童话故事里才有的魔法阵完成前的最后一笔。
另一个自己一如既往拿过身体的掌控权,在自己的惊呼中直接从二楼房间的窗户跳到地上,走向平时父母不带她过去的悬崖。
虽然在她的感觉中自己是在散步,可身后焦急的母亲却怎么都追之不及,直到来到悬崖边,那在脑海中剧烈燃烧着的法阵带给她的呼唤感告诉她,那个家可以从这下面过去。
离悬崖底部这么高的距离让她有些担心自己去看过以后回到母亲这边是否会很困难,可“她”承诺了她很快就会回到别墅里的小床上。
等意识恢复清醒时,她已经坐在一座矮坡的坡顶,一棵大树的树荫下,手中拿着自己很满意的一幅作品,一抬头,母亲靠在树上俯身看着自己,眼里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父亲打来的电话似乎让母亲很难过,当晚给车车加油时看到的后面那四张画也让母亲很难过,于是她就撒了谎,告诉母亲自己不知道作者姓甚名谁。
而现在,看着上桥前那扇越来越近的铁丝网门,她不由在脑海中发出尖叫,然后发现自己在现实里也叫出了声!
咦?“她”去哪里了?
这是第一次,莎伦发现另一个自己居然能离开她们的身体出现在外面,就在不远处,就在车前。
“妈咪!前面!”
啊?啊?!!!
看到一个缓缓走过车前的黑衣小女孩,即将撞上那一刻,露丝已经顾不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猛地一转方向盘!
砰!
———
莎伦!
一睁眼,恍惚感犹在脑中徘徊,露丝抬起头看向调转方向盘的左侧。
还好当时她是在外车道,刹车又踩得及时,汽车只是斜停在公路上,离山壁远得很。
再一挺起身看向身前的公路,没有什么倒地不起的小女孩,也没有大滩的血迹,这就更好了。
再一转身看向右边副驾驶位的女儿,担心她的体型安全带拉不住会磕到头,却只看到打开的车门,座位上空无一物。
莎伦!
女人猛地清醒过来,迅速推开车门下车绕到另一边,后车厢空无一人,车外画本的封钉似乎不见让纸张洒落一地,再一低头挪脚,捡起来的是女儿带出门后她不在附近时从不离身的小泰迪熊先生,毛绒脸蛋上印着她长筒靴的鞋底印。
“莎伦!宝贝!”
一把扔开泰迪熊,露丝一边呼喊着女儿的名字,一边原地转圈看着四周的景象。
再正常不过的林间登山公路,天空被白里透灰的浓雾遮住阳光,偶尔会从空中飘落一缕白色的灰烬,融入同样被铺得白茫茫一片的地面。
露丝抬手让一缕白色灰烬落在指间,轻轻一搓就揉开一摊黑灰。
像这种地底拥有大量煤矿因为事故失火燃烧了三十几年的地方,遮天蔽日的煤灰下肯定累积着大量的惰性气体,以女儿的身高如果害怕得在某个地方蹲下来的话。。!!!
“莎伦!乖乖!你在哪儿?!”
在汽车周围转了一圈,露丝这才通过来时的车轮印发现地上的积灰其实能看出脚印的痕迹。
匆忙回到车前,果然有一串从副驾驶位置一路蔓延向前的儿童尺寸的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