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春儿

刘旺在浴室洗澡,孙大娘在楼上看电视,暂时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宗继好一会没听见齐重焰打嗝,欣喜地看向他:“你打嗝好了吗?”

“好了。”齐重焰胃里舒服许多,夜晚的风寒凉,他帮宗继拢了一下衣领。

村里的烟花放完一波,天空恢复平静。宗继想起家里还剩有几根冲天炮,去里屋抱了出来。

“要试试吗?”宗继分了一根给齐重焰,教他拿好用打火机点燃引线。

“嘭!”手上传来反震力,被点燃的火药冲出炮筒拖着一个小尾巴上升至数米高的空中,然后炸出一朵五光十色的花。

冲天炮的效果比不得落地燃放的烟花,但两者各有各的乐趣,买的人都不少。

最后几根冲天炮燃放完毕,细小的肉眼不太可见的灰尘落了两人一身,空气中弥漫着燃烧过后的火药味。

刘旺用完浴室,宗继和齐重焰从院子里上来,先后拿了衣服去洗澡。

齐重焰的头发没擦干,水珠半落不落,宗继找了吹风给它。

伴随着嗡嗡声,湿润的头发在热气中逐渐变干。

“柜子里有多的被子,在最左边一格,你晚上要是觉得冷就再拿一床盖上。”

家里的被子是孙大娘买的,无一不是花团锦簇,齐重焰坐在床沿,身后便是铺开的牡丹花被,极不搭配的感觉让宗继憋不住笑了。

他有什么好笑的呢,自己床上不也是一样鲜艳的被子。

旁边客厅里,孙大娘一边看电视一边跟刘旺说话。

“去年你宗奶奶新丧,虽然她跟我们不是一家人,但对我们一直很照顾,我心里早把她当亲人了,所以过年我也没走亲戚,今年你舅给我打电话说你表弟结婚,让我们回去喝喜酒。这事我跟你讲过了,也应承了我们要过去。小继那怎么办?”

让她丢下小继自己和刘旺回去喝喜酒,孙大娘可做不出来。

刘旺却不想让宗继去掺和,酒宴上人多事多的,保不齐出什么状况,他想了想道:“不是有齐导在吗,反正明天我们去吃个午饭就回来了,最多大半天的功夫。”

为防他妈提出什么带两人一块去喝喜酒的想法,刘旺思索着把齐重焰的身份也跟孙大娘讲了讲,与其带他们去喝喜酒,不如就让两人自己在家玩一玩。

“小齐这么厉害呀?”孙大娘没看过齐重焰拍的电影,但不妨碍她夸赞,“行,那你等会去跟他们说一声。”

快十点,孙大娘关了电视,刘旺本就是陪她,眼神没往电视上放过。孙大娘下楼睡觉,刘旺也回卧室去了。

因为客厅和卧室就隔了一堵墙,宗继和齐重焰单纯地聊着天,没做什么特别亲密的举动,刘旺进来的时候齐重焰正在问宗继明天要不要去看电影。

“去吧。”刘旺替宗继做决定,“正好明天我跟我妈要舅家吃结婚酒,你们去湘南看看电影,再玩一圈,下午我们也就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二人世界机会让宗继和齐重焰都很开心,不过两个都没明显表现出来。

刘旺舅家几年前搬去市里住了,为了赶上酒宴,早上八点多孙大娘就开着三轮带刘旺出发了,锅里给还没起床的两人留了煮好的汤圆。

听着三轮车离开的动静,宗继翻身下床,踩着拖鞋哒哒哒溜进了齐重焰的房间里。

盖着牡丹花被的男人闭着眼,呼吸悠长,许是看习惯了,宗继觉着似乎没有之前那么违和。

齐重焰睡得很沉,宗继不想把他叫醒,看了一会转身欲走,他饿了,要吃甜甜的汤圆。

“去哪?”装睡的男人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他的小臂,被子里跑出一股热气。

宗继被齐重焰拽趴在他身上,中间隔着厚厚的被子。

“你什么时候醒的?”宗继调整好姿势,和齐重焰脸对着脸。

“你进来的时候。”齐重焰放在被子外的手搭在宗继腰上,感受到外面的温度,他掀开半边被子将身上的人裹住。

孙大娘的被子够大,下面盖一个上面裹一个竟没有漏风。

“想不想再躺会?”齐重焰用鼻尖去碰宗继的鼻尖,眼里倒映着少年的笑脸。

被温暖的被子裹住,宗继觉得再躺一会似乎也不是不行。

齐重焰松开手,让宗继从他身上往里滚,他则挪到刚才被子掀开的地方,将温暖的被窝让给宗继。

“你好暖和。”明明盖的被子都差不多,齐重焰的被窝却比宗继的要温暖。

齐重焰将他揽得更紧,亲亲他的侧脸,拿起枕头旁边的手机。他对宗继丝毫不设防,从宗继的角度,能清楚看到他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宗继乖乖偏头,齐重焰跟着侧过身:“我们买几点的电影比较合适?”

APP上显示最近的电影院在湘南,齐重焰不确定从这里出发到电影院需要多久的时间。

原来他在买电影票,宗继翻转过来,侧趴在他怀里:“有几点的?”

看什么电影不用商量,除了《夜色》没有第二想法。

齐重焰点开页面,上午场赶不上了,只有看下午场的。

宗继看了下午的场次,有一场两点的还比较合适,结果点进去一看,仅剩的几张票全是单在各个角落的,再换一场,已售罄。

“看来《夜色》很受大家喜欢。”这个情况让两人都有些意外,不过是好的意外,《夜色》成绩越好对宗继越有利。

齐重焰安装了专业的票房数据实时查询软件,《夜色》首日www.youxs.org,今日www.youxs.org,距离今日结算还有近十六个小时。

“哇。”宗继抓着齐重焰的手惊呼出声,《盛开》的总票房都没破亿呢,《夜色》首日就差不多是它的五倍了。

齐重焰换了明天的日期,同样的时间段还有合适的余票:“要明天去看吗?”

明天看就要加上刘旺和孙大娘,宗继摸出被窝里的手机。他刚才捏着手机来的齐重焰房间,被齐重焰一拽,手机掉了进去。

“我问问旺哥他们。”宗继拨通刘旺的电话,给齐重焰比了个嘘的手势。

“喂,旺哥。我跟齐哥准备明天再去看电影,今天没有合适的票了,你跟大娘要去吗,去的话我一起买票?”

刘旺当然要去,宗继拍的电影他一部都不要错过。

宗继挂了电话,听到刘旺回答的齐重焰已买好了票。

“再叫一声。”齐重焰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宗继,看得少年红晕爬上脸颊,他往齐重焰怀里缩了缩,喃喃出声:“齐哥。”

齐重焰忍不住把他从怀里捉出来亲他:“春儿。”

宗继心神大震,挣扎着分开两人交缠的唇齿:“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叫春儿?”

“你去年生日的那天不是正好是立春吗?”缘分实在是一样令人难以捉摸的东西,齐重焰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唤出了宗继的小名,但既然是小名,为何刘旺和孙大娘都不是这么叫他的?

齐重焰疑惑,宗继眼里却蒙上了一层雾气:“奶奶在的时候也是叫我春儿的。”

感动与对宗奶奶的思念让宗继落下泪来,然后悄无声息地渗进枕头里。齐重焰挨得近,感受到一片濡湿。

“春儿。”齐重焰唤着宗继,去亲吻宗继的眼泪,“别哭了,我心疼。”

齐重焰的心宛如揪成了一团,少年的眼泪和低声的泣音让他心疼到呼吸发紧。

宗继哭得更厉害了,似乎所有的不安、惊惶、孤单、难过,全部在这场哭泣中发泄了出来。

齐重焰把他抱在怀里,任由宗继的泪水沾湿他胸前的衣襟。

他不停地安抚着少年,大手顺着他的后背。

宗继渐渐停止哭泣,他的声音微哑:“我是被奶奶捡回来的。”

宗继从不为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他谨慎、小心不过是少年人初入陌生环境的自我保护。他向齐重焰诉说着自己的身世、成长,以及在他生命中占据了不可或缺的地位的宗奶奶。

那是一个非常慈祥善良的老人,她用尽全力呵护着宗继,让他成为一个同样善良的人。

齐重焰静静地听着少年的讲述,脑海中勾勒出他儿时的模样。

在少年讲到老人去世时,齐重焰低头亲了下他的额心:“有我呢,现在有我在。”

宗继眷念地抱紧齐重焰,在心里说了个无数个谢谢。

哭是一件很耗费心神的事,怀里人的声音逐渐弱下去,少年不知何时闭上眼睛睡着了,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摆,似乎害怕被抛弃的幼崽。齐重焰凝望着他的睡颜,心情既沉重又踏实。

他放下手机,拥着宗继也睡了过去,等两人真正起床时锅里的汤圆都凉了,宗继打开电磁炉煮了两分钟,待冒出热气后用碗盛出来。

孙大娘包的汤圆一个有乒乓球那么大,宗继最多能吃八个。但糯米吃多了容易烧心,宗继一般吃的是六个。

锅里一共有十二个汤圆和两个荷包蛋,孙大娘比着宗继的食量给齐重焰煮的。

吃完汤圆,齐重焰帮着宗继收拾好厨房,拢共两个碗,洗碗池里挤了四只手。

因为哭过,宗继的眼睛有点肿,齐重焰叹了口气,下定决心,以后他再也不会让少年掉一滴眼泪。

“我带你去见个人啊。”

既然看不成电影,剩下的时间就变得十分充足起来。宗继主动牵住齐重焰的手,踏过青石板,经年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缓缓打开。

齐重焰昨晚便注意到了这个老旧的院子,他以为是哪户搬走了的人家的,却没想到原来是宗继的家。待看到墙上老人的黑白遗像,齐重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宗继握紧齐重焰的手:“这就是我奶奶。”

“奶奶,这是我男朋友,齐重焰。”

相框中的老人微笑着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好似在无声地说着什么。

“奶奶好,我是齐重焰。”齐重焰对着遗像鞠了一躬,“我会照顾好宗继的。”

老屋里还保留着许多之前的摆设,齐重焰在宗继的房间看到满墙的奖状,湘市雨季潮湿,奖状上有斑驳的痕迹。

宗继领着齐重焰在老屋转了一圈,给他讲了些小时候的事。

等刘旺回来他不好带齐重焰过来,所以借着今天的机会,让两人见一见。

“春儿,拍完《还佛》,你回学校继续念书好吗?”齐重焰抚上少年微僵的肩,“奶奶肯定也很希望看到你考上大学。”

宗奶奶在的时候,每次宗继捧回奖状,老人都会仔细给他贴在墙上,并念叨上一句让宗继好好读书,争取考上好大学的话。

“我们春儿是要当大学生的。”

老人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宗继沉默半晌,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好。”

齐重焰脸上浮起笑意,牵起他的手:“奶奶的坟埋在哪里了,我想去给她上柱香。”

于是宗继去隔壁拿了香烛钱纸和鞭炮,锁上两边的大门,带齐重焰去宗奶奶坟前祭拜。

昨天刚来过,宗继点燃蜡烛和香,将钱纸撕成长条抖散。宗继扫干净拜台上的灰,捧着香双膝跪地,旁边的齐重焰也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和他一起磕头。

宗继把香插进泥里,偏头看向齐重焰,男人上完香,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奶奶,谢谢你把春儿送到我身边。”

齐重焰曲腿站起来,拉了宗继一把,少年弯腰替他拍干净膝盖处的灰。

卷状的鞭炮拆成长条,宗继让齐重焰往前走一点,找到引线用打火机点燃,接着快步跑向他。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少年背着火光与烟雾迎面奔来,齐重焰张开手,将他接了个满怀。

宗继左右环顾,没有见到其他人,放纵自己在齐重焰的怀里多待了一会,鞭炮声停止才与他分开。

村里几户有住人的老房子顶上飘着炊烟,马上该吃午饭了,难怪外面没什么人。

冰箱里有不少剩菜,宗继捡了几样热了,和齐重焰简单吃了一顿。

吃完饭,宗继把昨天换下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按下启动前突然想起什么,把齐重焰的衣服挑出来,从里面抖落出一条内裤。

他把黑色的四角内裤放进小盆里:“齐哥,你的衣服能直接机洗吗?”

“能。”齐重焰在厨房洗碗,甩着手上的水走过来,看见宗继身后熟悉的黑色物品。

宗继按下启动键,齐重焰从他身边走过,端起小盆:“有肥皂吗?”

“有。”宗继把肥皂拿给他,发现他洗内裤的动作很熟练。

下午三点多,孙大娘开着三轮车回来了,发现门是锁着的。

“小继跟小齐还在爬山吗?”她掏钥匙打开门,刘旺把喜宴的回礼提进屋:“我给小继打个电话问问。”

“以前这片都是种了地的,我还上来给大娘背过红薯,后来村里年轻人越来越少,老一辈的也做不动了,这片地就荒了。”宗继站在山顶指着对面的山坡给齐重焰说道,偌大的山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山风吹干脸上爬山产生的汗。

这座山的山顶又是另一座山的半山腰,再上面宗继也去过。刘旺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宗继正打算在往上爬一段。

不过听刘旺说他们回来了,宗继停下前进的脚步,和齐重焰打道回府。

下山的耗时比上山短,几乎是一路小跑,宗继就到了山脚。

“去爬了哪座山?”孙大娘洗了苹果切开,两人一人一半,又把喜糖抓出来让他们吃。

“去的半坡,其他的草长满了,不好上去。”半坡是坡的名字,中午吃完饭出了太阳,爬山的时候宗继和齐重焰脱了大衣,被齐重焰单手拿着,宗继放下相机,接过苹果嘎巴咬了一大口。

刘旺上楼拿充电器,路过阳台,一眼看到了那条大得格格不入的黑色内裤,他低头,深深地羡慕了。

如果说开头的交流让刘旺暂时放松了警惕,那么齐重焰主动买四连座电影票就更进一步削弱了刘旺对他与宗继关系的怀疑。

两人的关系着实太像好朋友而非情侣了,刘旺摇摇头,他不能因为自己去把别人想得跟他一样。

四个座位,从左到右分别是孙大娘、刘旺、宗继、齐重焰,为了避免被观众认出来,宗继几乎是被三人掩护着进的观影厅。

“小继这部电影比上一部好,人坐满了。”孙大娘评判电影的标准仍然是看观影厅人齐不齐,这也是最浅显最大众化的判断电影好坏的方法。

齐重焰进来时给宗继买了一大桶爆米花,让他拿着挡脸。

这是宗继第二次看成片,由于参与了拍摄又曾看过,所以他分了小部分注意力去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齐重焰没想过他会有来电影院看方导电影的一天。

他与方导的矛盾由来已久,并不是单纯的竞争原因,主要怪齐重焰当时的臭脾气,不懂得什么叫委婉,把方导的一部电影批得一无是处。但他也没当着媒体的面说,是被人私底下传到方导耳朵里的,从此两人再碰面,方导见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后来齐重焰的地位越来越高,说的话分量越来越重,不正是侧面衬托得方导那部电影越发不堪么,由此矛盾日益加深。

其实那部电影齐重焰反思过他是太过贬低了,可他又拉不下脸道歉,更不可能主动缓和两人的关系,简直无解。

“哎哟,这电影我看不得了看不得了。”当画面出现高升死亡时,孙大娘流着泪别过头不敢看,伤心得不行,即便刘旺一直安慰她这是演戏,也没有丝毫作用。

他一个大男人都眼泪花花的,咋能安慰到孙大娘?

宗继看向左边,右手却被齐重焰紧紧抓住,他猛地转过去,齐重焰眼角竟也有一点红。

没办法,宗继只能一手抱着爆米花,一手反握住齐重焰。

电影结束,他顿感疲惫。

“看一遍我都不行了他们怎么还能看两遍呢?”孙大娘听着前面人的议论万分不解,“小继这两部电影真是把我眼泪都要哭干了。”

回到村里,孙大娘照例给大家伙宣扬了一遍宗继的电影有多好多好看。

晚上,趁着刘旺洗澡的时候,齐重焰从行李箱里拿了个巴掌大小的深蓝色盒子给宗继。

“生日快乐。”

“嗯?我生日已经过了啊。”宗继懵逼,他过的是农历生日,腊月二十二,也就是齐重焰送他去酒店的那天。

“过了?不是二月三号吗?”齐重焰比他更懵逼,他精心准备了礼物,竟然错过了宗继的生日?

听到这句话宗继反应过来,齐重焰记的是新历。

“我过的是农历,腊月二十二,你这么算新历的话也没错。”宗继接过盒子,“谢谢。”

齐重焰了然,怪不得今天刘旺和孙大娘都没什么表示,他还在奇怪。再看日历,腊月二十二,周一。齐重焰顿时懊悔,他该提前问问的。

准确来说齐重焰记的是立春,但今年的立春在二月四号,所以齐重焰选在了晚上送出这份礼物。

宗继拆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对非常漂亮的蓝宝石袖扣,就是齐重焰参加慈善晚宴那天,发图片问他好不好看的那对。

不用问价格宗继就知道这对袖扣比相机贵重得多。

他拿着觉得有些烫手,收了吧太贵重,不收吧,又是齐重焰的一片心意。

“不要在乎它的价值,它只是一份生日礼物。”齐重焰推着他的手指合拢,将袖扣握住,“我也只是想送你一份生日礼物而已。”

“我期待看到你佩戴它走上红毯的那天。”

宗继收下了袖扣,并且和齐重焰一起期待着那一天。

转眼到了初五,也就是宗继参与录制的综艺播出的日子。

杨婆婆年纪大了,眼睛不好,看电视通常都是听个声,然后听着听着就开始打瞌睡,她最爱看的是家长里短讲婆媳关系的电视剧。

然而今晚,她一上楼就让儿子把电视调到孙大娘给大家伙说的那个频道。

“我要看小继上电视。”她瞌睡也不打了,坐得离电视近了点,以便看清里面的人。

这晚,村里基本所有人的电视都在同一个频道。他们看不算,还给家里孩子打电话,让他们一起看。

“你宗继弟弟/哥哥今天要上电视了!”

托村里老人的福,只要从村里出去的人,没一个不知道宗继成大明星的消息。

于洋虽参与了现场录制,但此刻仍然守在电视机前面,录制归录制,具体效果如何还得看后期剪辑。

“这个叫江慎行的为什么一直针对你啊?”刘旺看得极其不爽,江慎行对宗继的阴阳怪气激起他的怒火,拳头硬了,想揍人。

“我跟他一起参加过《夜色》的试镜,洋哥说他可能记恨上我了。”宗继无奈,“不过没关系,吴老师和徐欣姐都帮着我呢。”

刘旺都看出来江慎行在针对宗继了,齐重焰当然不会没意识到。孙大娘不经意回头望见齐重焰的表情,心里咯噔一跳,小齐的表情怎么这么凶。

有孙大娘在,刘旺不好多说什么,怕她担心。等综艺放完,孙大娘下去睡了,刘旺才表情凝重的看向宗继:“他不会暗地里使什么阴招吧?”

“应该暂时不会,洋哥跟我分析过,《夜色》正在热映,要是他敢做什么影响到了电影的票房,肯定会遭到更严重的报复,这个后果他比我更不能承受。”

宗继把话往好了说:“再说了,我拍完《还佛》就要去念书了,齐哥也给我写了剧本,他使阴招也害不到我。”

“弟弟你愿意去念书了?”刘旺惊道,“《还佛》什么时候能拍完,你打算在哪念书,湘市还是冀北?”

“《还佛》顺利地话今年五月份左右就能杀青,至于去哪念书我还没想好。”

刘旺犹豫半晌,决定跟于洋打电话商量一下,正好这会该在的都在,尽早商量好,上半年把该办的手续半了,明年下半年直接入学。

于洋知道宗继愿意回学校念书的消息后也很惊喜:“湘市能适合小继就读的学校不多吧?”

宗继的微博粉丝昨天刚破了百万,涨粉速度之快,他入学时必定会引起许多关注。再加上后续《还佛》上映,他未来至少一年半内都不会缺少热度,普通的学校能保证他安心上学不被打扰吗?

“京市有合适的学校可以让小继借读,京市和湘市高考是同一套题,小继学完可以回原籍参加高考。今年拍完《还佛》暑假请家教一对一补高一的课程,开学上高二,后年高考。”

于洋听出是齐重焰在说话,电话那头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齐重焰为什么会跟他们在一起?难不成宗继跟刘旺坦白了?

“齐导您也在啊?”于洋小心翼翼地跟齐重焰打招呼。

“嗯。”齐重焰答应他一声,“你们认为我刚才说的方法如何?”

他问的你们,实际眼神却只看着宗继一人。

“京市会不会太远了?小继一个人我不太放心。”刘旺更倾向于冀北,有他在能更好地照顾宗继。

“我下一部戏就是小继的,在他高考完之前我不会离开京市,这点你不用担心。京市那边我很熟,我可以帮小继找学校办好借读。”

于洋闭紧嘴巴,防止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那也太麻烦齐导您了。”刘旺逐渐被齐重焰说服,以齐重焰的本事,有他在确实能护好宗继,况且自己人微言轻,有时候忙起来难免会对宗继有所疏忽。

“不麻烦,小继是我好朋友,而且我还等着他拍电影。”

齐重焰把他的动机推到“朋友”关系和电影身上,但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宗继手里。

宗继想去京市,刘旺无法阻拦,反之宗继想留在冀北或湘市,齐重焰也会尊重他的选择,大不了宗继在哪他在哪。

两双目光落到宗继身上,包括于洋在内的三人等待着他的决定。

“我去京市吧。”宗继目光看过刘旺,落在齐重焰身上,“京市的教学质量比较好。”

真的只是因为教学质量比较好吗?于洋撇嘴。

宗继选择了他,齐重焰眼里的欣喜几乎要溢出来。刘旺有些许失落,想着宗继去了京市他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倒没注意到齐重焰的眼神。

商量好在哪上学的大事,刘旺准备挂电话。

“小继别忘了百万粉福利啊。”于洋提醒道,声音透过听筒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百万粉福利?刘旺挂电话的手收了回来。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四人商量半个多小时,还真想出了个既有新意又有诚意的方案。

为了完成这个粉丝福利,齐重焰的回程路上多了个少年同行,于洋还找郑远给宗继多请了十天假。

【刘旺到底知不知道你跟齐导的事啊?】

于洋晚上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结论,说不知道吧,人都在一块过年了;说知道吧,刘旺放人也放得太干脆了些。

【不知道。】

于洋回了宗继六个点,心情十分复杂,是这两人太能演了还是刘旺神经太粗了?

孙大娘不舍地把宗继送到镇上,叮嘱了一大堆让他注意身体的话,然后转向齐重焰:“麻烦小齐你多费心了,有空常来玩。”

“旺哥、大娘再见。”宗继跟他们道别,钻进后座。

“大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小继的。”齐重焰语气很是认真,认真到刘旺感觉有些别扭,但哪里别扭他又说不上来。

早上从清溪镇出发,到达京市已是下午。齐重焰左右手各拉了一个箱子,宗继手上也有一个,临走前孙大娘把齐重焰带来的装礼物那个行李箱给塞满了。

齐重焰冰箱里上次宗继寄的东西仅消化了一块腊肉,等把行李箱里面的东西腾进去,保鲜室剩了点空,冷冻室彻底塞满了。

然后齐重焰在生鲜软件上给宗继买了些水果,保鲜室的空间也告罄。

不管怎么说,齐重焰的公寓,越来越有家的气息了。

时间紧迫,到京市的当天晚上,齐重焰就带宗继去见了一个人,京市国家京剧院的程松青。

神情矍铄的中年男人用审视的眼神将站着的宗继从头打量到脚,末了左手捏着茶盖拨了拨茶杯里的茶叶:“翻两个跟头看看。”

“好的程老师。”宗继往旁边走几步,接着往前翻了三个漂亮的跟头。

他身体有股韧劲,动作轻盈,比大多数人都翻得好看,不过落在程松青眼里,连表情都未变一下。

程松青放下茶杯,点了下左手边的墙:“去那边倒立着,我不喊停不能放下来。”

宗继二话不说走到墙边一翻,脚搁在墙上,双手撑地,脑袋朝下,世界瞬间颠倒。

程松青见他倒立好,收回目光,转身跟齐重焰聊起天,似是把他扔到一边不管了。

宗继头部充血,随着时间的流逝,脸慢慢开始涨红,他呼吸加重,额头青筋暴起。二十分钟后,宗继感觉到手臂开始疲惫。

齐重焰余光留意着宗继的状态,但没有为他向程松青求情。他若是开了口,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又过了十分钟,宗继身体晃了一下,他咬牙撑住,豆大的汗水落在地面。

程松青添了杯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宗继身边:“累不累?”

“不累。”宗继眨眼挡开汗水。

“真不累?”程松青一手点向宗继的胳膊。

酸软的胳膊被他这样一点,宗继差点整个人直接杵到地上,但他最终还是撑住了。

“行了,下来吧。”程松青话音刚落,齐重焰立马站起来扶住宗继,帮他放下腿,然后扶住他。

程松青坐回原位,把茶杯往前面推了半厘米。宗继会意,松开齐重焰的搀扶,双膝跪地,强稳着手把茶杯端起递给程松青:“师傅请喝茶。”

“嗯,起来吧。”程松青喝了他的拜师茶,“虽然你只跟我学十四天,但是该有的规矩咱都不能少。我先给你提个醒,后面的练习比今天更累,你做好心理准备,我程松青的徒弟没有半途而废的。”

“是,师傅。”尽管手臂异常的难受,宗继脸上仍挂着微笑。

“把手伸出来。”程松青撸了撸袖子,双手往宗继胳膊上一按,宗继顿时狰狞了表情。

程松青一边按一边说要如何发力,两条胳膊按完,宗继浑身被汗湿透,胳膊更是软得像煮好的面条。

稍稍歇了两分钟,不适的感觉如潮水般褪去,宗继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刚才的手法学着没?以后练习完没事自己多按按。”程松青没刚才那么严肃,扭头朝齐重焰笑了下,“怎么,拜完师就舍不得请吃饭了?刚才要是先吃饭,你这小朋友不得吐出来?”

齐重焰牵起嘴角:“就等着您发话呢。”

摇了铃,服务员开始上菜,造型精致的菜肴用各色碟子乘着,看上去像幅画似的。

吃过饭,程松青给了宗继自己的联系方式:“明天早上八点,不要迟到,把行李带上,接下来十四天你就住园子里。你不要来打扰他。”

后一句是对齐重焰说的。送走程松青,齐重焰碰了碰宗继的胳膊:“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宗继摇头,牵住他的手稍稍用力,“之前是有点难受,师傅捏完就舒服多了。”

齐重焰突然有些后悔提出让宗继跟着程松青学武生的提议,换成别的轻松点的多好。

坐进车里,宗继亲吻齐重焰的嘴角:“不要不开心啦,我自己也很想学武生的。”

学武生太辛苦只是其一,其二是宗继要搬去园子里住十四天。加上于洋给他请的假,宗继一共也才十四天的假期,这意味着齐重焰好不容易把人带到京市,却只能和他相处一个晚上。

齐重焰怎么开心得起来。

但师已经拜了,齐重焰更不舍让宗继半途而废,能成为程松青的徒弟,哪怕只有十四天,也能让宗继学到极多的本事。

齐重焰想着拜师对宗继的益处,心头的郁结渐渐松开。

“明天早上我送你过去。”开车回到家,齐重焰没有再闹他,抱着他亲了会就放人去洗漱,希望接下来的十四天他的少年能少吃点苦头。

少吃点苦头是不可能的,宗继龇牙咧嘴地让师兄揉着胳膊腿。

“刚来都这样,过几天就习惯了。”师兄从小学武生,底子打得够好了,拜了程松青为师后,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宗继的遭遇他非常有经验。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宗继只会个翻跟头,其他都要重新学起,每天都在面对不同的挑战,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齐重焰晚上跟他视频,少年经常聊着聊着就疲惫地睡了过去,把齐重焰心疼得想连夜开车去把人接回来。

“宗继。”程松青换了身短打,背着手站在台下。

“师傅。”宗继停下动作,身形敏捷地从台上跳下来。

“你不是要录什么视频吗,明天让人过来吧。”程松青说完就走了。

宗继呆愣一会,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蹭地跳起来,冲着他的背影喊:“好的师傅!”

他没急着给齐重焰打电话,接着做完今天的功课,才告诉齐重焰程松青的话。

“我明天带他们过来。”齐重焰比宗继还要开心,他差点以为宗继要练习到明天结束。

齐重焰让小赵联系了专业的录制团队,第二天一早赶到宗继住的戏园子。

宗继在后台做好扮相,他扮的是三国里的赵云,也是京剧武生的经典人物之一。厚重的戏服和长靠穿戴在身上十分沉重,比恕己的全套装备还沉。

他头戴蓝色花冠,额心似火一竖红,剑眉飞扬入鬓,经典京剧红色眼妆,画在他的脸上堪称精妙绝伦。

齐重焰带人在台下架好摄像机,锣鼓声响起,宗继手持霸王枪闪亮登场。

那是他的少年吗?齐重焰痴痴的望着台上的身影。

程松青和宗继的几位师兄坐在台下,作为宗继的观众。齐重焰看得痴了,他们却神色自如地品评着宗继的表现。

即便表演上宗继在他们这些内行看来仍有许多不足,但扮相上他们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们见过的最俊美的赵云。

没错,齐重焰他们四人商量出来的宗继百万粉福利就是录一段京剧给粉丝们。由齐重焰提出,其他三人附和。

扮的角色也是齐重焰建议的,宗继他们几乎没看过京剧,连人物都分不清楚。所以他们不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而是一个诸葛亮带三个臭皮匠。

作者有话要说:齐导:春儿~

刘旺: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好累,人都写懵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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