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依然是四个字,四颗星辰,一个方位。
“宿枢、檀卫。”
这次没有选择。
白珩指尖的那枚箭头,闻声循位而去。
来自父亲临终前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枚箭头。
仿佛无视时间,准确地刺中夜空里的那个点。
只有漆黑的夜色,什么都没有。
只是箭头破空而过。
当落雨鞭刺中时,却再次带出一道血水,与一声痛哼!
与先前那声痛呼里带着的震惊与愤怒不同。
这声痛哼里更多的是惘然,甚至隐隐还有些恐惧!
接下来的时间里,那道声音不停响起。
有时候说的是让她移动。
更多的时候说的是夜空里的星辰。
听着那道声音,白珩仿佛回到很小的时候。
在那个大的不像话的院子里。
父亲指着天边的流云教导自己战斗的方法。
她的情绪越来越平静,越来越冷静。
根本不作任何思考,神识随意而行。
箭头射出又收回。
如一柄锋利至极的长剑,不停向着夜色里刺去!
嗖嗖嗖嗖,看似空无一物的夜色里,响起无数声破空声。
随之有数十块碎布随风飘舞,落到地面上,那些碎布都是黑色的。
无数道鲜血从夜色里喷洒而出,却看不到受伤的人。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笔蘸着朱砂磨成的墨,正在写着狂草。
画面看着极其诡异。
一声痛苦而愤怒地暴喝后。
那黑袍男人终于无法再隐匿自己的行迹,从夜色里跌落出来。
双脚刚刚触地,便贴着地面滚了十几圈,一直退到墙边才敢停下。
这人的身上不停地淌着血。
黑袍早已变成无数碎布。
凌乱地挂在身上,看着异常狼狈凄惨。
哪里还有先前的威势?
他从夜色里被逼出来的第一念头便是后退。
在狼狈后撤的过程里,还没有忘了抽出插在草坪里的那件工造司造物。
因为他这时候已经魂魄俱丧。
他像条狗般蹲在墙角。
右手拿着梭子死死地护住头。
声音就像破了的风箱一般,沙哑难听之极。
里面满满都是震惊愤怒怨毒以及恐惧的情绪。
因为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谁?是谁!给我出来!”
能够承担如此重要的使命。
因为这名黑袍男人极为擅长隐匿。
同时也是他拥有难以想象的坚韧意志。
绝对不会因为一时挫败而沮丧。
但今夜发生的事情,完全超过了他能够接受的程度,已经快要摧毁他的意志。
因为他最擅长的隐匿行踪,竟被对方完全看破!
那个始终没有现身的敌人,竟似乎对他的身法了若指掌!
能够完全判断出他下一刻会出现在哪里,这怎么可能?!
“你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
这名黑袍男人看着漆黑的四周,又望向远处昏暗的灯光。
灯光略微晃动了一下。
一位少年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黑色长袍。
手里握着一卷书。
面色平静。
“你...究竟是何人?!”
黑袍男人死死的盯着这个将他逼入绝境的男人。
不。
应该只能算是个少年。
“罗浮太卜司,白渊。”
自称白渊的少年双手抱拳,微微欠身。
“太卜司...”
黑袍男人的瞳孔骤然一缩。
“所以先前...你是算出了我的位置?!”
此言一出。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虽传太卜司的卜者有测天算地之能。
但他自然清楚。
即便太卜司真能推测吉凶,为仙舟指航。
但倘若不借助阵法。
也只有太卜大人以及几位司卦可以做到。
绝对不包括眼前这个略显稚嫩的少年!
果不其然。
少年摇了摇头;“我自是无法算出你的位置...”
“但是...我知道你会出现在哪里。”
白珩看着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走到自己面前。
将书卷横在胸前。
少年看着远处那名黑袍男人,神色很是警惕,说话却很随意,
“你使的是狐人族的狸影步,我以前没见过,但我背过。”
是的,这就是狐人族最诡秘的身法——狸影步!
借助这种步法,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来去自如。
更关键的是,可以借由各种环境来隐藏自己的行踪。
即便在狐人族内部,这种身法也是不传之秘。
“你...知道狸影步?”
黑袍男人的瞳孔一缩。
脸上满是惊骇。
而后。
叫作白渊的少年淡淡的说道:
“我唯一的爱好便是看书与背书。”
“或者说,看过的书自然也就背了下来。”
“至于狸影步,我六岁的时候在太卜司藏书室里看到过。”
“虽然有三千多个拗口的方位词汇,但对已经六岁的我来说也算不得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