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可爱,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订阅吗? 16
寂静。
一片寂静。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过长的寂静似乎让‘前辈’感到很疑惑,他开口这么问道。
“明明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可以了。”
他看着诸伏景光,“走过来,取下蓝色气球, 你立刻就可以离开这里, 离开之后, 你想做什么随便你,这里的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了。”
“如果怕被人怀疑, 不用担心,因为这个空间。”他大拇指朝下,指了指地板。
“很快就会消失, 所有证据都会被埋葬在这里。到时候,你只会是一个死里逃生的英雄警察。”
诸伏景光一声不吭,好像变成了一个哑巴。
但相对的, 他的眼睛却亮的摄人, 几乎是有些发狠的看着对方。
似乎觉得他太固执,又似乎是感到一些不舒服,‘前辈’揉了揉右眼。
他的右脸上, 那些格子状的条纹在他的指腹下变得鲜红,又缓缓褪色, 带着妖异的美感。
他叹了口气。
“哑巴警官。”他嘟囔了一句。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其实, 我问过你同事同一个问题。”
诸伏景光微微一怔。
‘前辈’外表的人笑了起来,“他和你不一样, 他几乎是立刻——立刻就选了蓝气球, 大概只犹豫了几秒吧。”
“惊讶吗?这几秒, 就是你的命在他心里的重量。”他点了点手指,声音轻而缓,“但我们更中意你啊,所以,我们决定先考虑你的想法。”
“警官,他比你果断。因为他知道,什么仁义道德,正义信念,都没有命重要,警察说到底,也只是份工作而已,为了一个同事搭上性命……想想你的亲人,朋友,你对得起他们吗?”
从这个披着‘前辈’皮的家伙的表情来看,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说服诸伏景光,也是真的在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黑发警官的表情。
好像‘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做一份社会调查一样。
诸伏景光一声不吭。
从进入这个废弃工厂的那一刻,不,应该是从他接手这个案子,打开陈旧的档案室大门,翻开那些层叠的、厚重的、满是灰尘的藤原家族报案记录开始。
一股从未有有过的愤怒,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里,几乎让他的手指颤抖起来。
诸伏景光盯着对方,终于开口道,“如果我选了蓝气球,你就满足了吗?”
意外地,‘前辈’却摇了摇头,“也许吧,我不知道,要做了才知道。”
他揉眼睛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但依然保持着不急不缓的语调,似乎意外是个有耐心的人。
诸伏景光阖上眼,“对人性还有好奇,你的年纪应该不算很大。”
对方不置可否,“最好把我当成大人看哦。”
“如果我不选择。会怎么样?”
“那就算作弃权,换你的同事活着出去。很简单的选择题。”
“……”
听到答案,诸伏景光又不说话了。
过了十几秒,‘前辈’有些沉不住气的问,“警官,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诸伏景光轻声说,“我曾遇到过的一个案子。”
这话题转得突兀到隔壁房间里上吊娃娃歪掉的脖子都没他突兀,‘前辈’不由发出一声,“唔?”
诸伏景光也不管,自顾自的说下去。
“一名受害者遭遇了绑架,被关在地下室将近一个月,绑匪每日都会殴打她,她备受折磨,痛苦不堪。可在警察终于抓获绑匪,找到关她的房间时,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求救,而是用藏起来的刀片伤害了靠近她的第一个警察。这是为什么?”
‘前辈’的眼神逐渐集中,身后房间里上吊的娃娃也停止了用脖子荡秋千的举动,转过身来看他。
他们表情里不经意流露出的天真,真有些像课堂里听故事的孩子。
诸伏景光装作没看到这两个人的反应,再一次不着痕迹的走近了一步,接着就安静的等他们回答。
“我猜,是因为自我防御机制吧。”
‘前辈’外表的人思索片刻,说道,“这一个月里,每一个靠近她的人,都会殴打、折磨她,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她已经形成了有人靠近,就会被伤害的惯性思维,长期不安全的环境,让她很难保持理智。所以,哪怕这次靠近她的是警察,她依然选择了抵抗。”
诸伏景光点头,“说的没错。那位受害人度过了高压的一个月,她的攻击是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
他看向眼前人,缓缓道,“我本以为,你对我们的攻击,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可是我错了。”
“哦?”‘前辈’发出了一个音节。
诸伏景光说,“你并不像那位受害者,你很清醒,你在清醒的犯罪。”
如果说,杀死实验室的人,是为了复仇。
那他们之间无冤无仇,纯粹只是好奇人性,就要用如此扭曲的手段杀人。这就是一个恶劣的犯罪者!
眼前的人,年龄应该不大。甚至应该没有成年。
诸伏景光当然看得到对方眼里的恨意,他根本不相信警察,也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自己。
如果放这样的人离开,应该会造成很可怕的后果吧。
但是,最让诸伏景光愤怒的对象,不是眼前的人,而是始作俑者,是日记的主人,是实验室里的医生,是藤原家族。
他们才是最该受到惩罚的。
‘前辈’外表的人牵起了一抹笑,他的声音稚嫩,表情天真,眼神却满是恶意,像一幅极尽讽刺的画作。
“警官,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们活该变成这样吗?”
诸伏景光举起枪,对准了‘前辈’,语气坚定无比,“不,你们不是完美受害者,但也仍然是受害者。我要救下你们,带你们离开这里!”
‘前辈’愣了几秒,笑了起来,“然后送我们去监狱?”
诸伏景光没有否认,“你们会去少管所,那里没那么不好,可以读书,考大学,大概率成年之前就能出来。”
“但离开这里,变成通缉犯,只是从一个地狱,去了另一个地狱!”
话未落下,诸伏景光猛地向前方扑了过去,一个发光的东西,顺着他的动作而投掷过来。
是手电筒!
‘前辈’本就一直在揉眼睛,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此刻被强光逼得后退一步,立刻痛苦的捂住眼睛,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咽。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让身后的医生怪物循着声音去攻击诸伏景光,可诸伏景光一把扔了手机,闹铃嗡嗡作响,医生怪物一个猛虎扑食——扑到了手机上,疯狂攻击手机。
‘前辈’外表的人捂着眼睛,痛得大声咒骂,“你偷袭!卑鄙的警官!”
诸伏景光对他的咒骂毫无反应,而且这孩子似乎也骂不出什么脏话。
黑发警官的动作悄无声息,像一只灵活的大猫,贴着地无声的靠近了‘前辈’,他准备攻击‘前辈’的后颈,让他暂时陷入昏迷。
电光火石之间,他却看到‘前辈’缓缓抬起头,捂着眼睛的手微微移开,露出了一只正在流血的、布满裂痕的鲜红右眼,死死的盯向他。
诸伏景光有些错愕的愣住了。
他完全没料到刚才一个平A给对方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怎么会这样?只是强光照了一下,为什么会伤的这么重……?
但很快,他就没时间思考这个了。
因为下的遗言。
娃娃杀人,是在房间内部杀。
那同样的,换个角度思考,也许眼前的这个‘前辈’杀人,只能在房间之外。
在这个异空间里,这两个同伴可能存在一个约定。
你在你的地盘杀人,我在我的地盘杀人。
所以诸伏景光躲进房间后,外面的‘前辈’出于这个约定,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黑发警官捂着嘴,发出了嘶哑的咳嗽。
他回过头,看着居高临下盯着他的白发娃娃。
诸伏景光知道,他只是暂时逃过了一劫,延缓了被杀的命运罢了。
因为逃出了龙潭,又进了虎穴。
有时候不过一面墙壁,就能隔开一个繁华的商业区,和一个阴暗肮脏的贫民窟。
晚上9点,美国纽约,一条破败的街区。
路边堆着垃圾和酒瓶,两侧是斑驳脱皮的墙壁,交错的水管嵌在窗户下。
应该是某个废弃的工厂。
这里应该鲜少有人来,但今晚,有些意外的,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小女孩,迈着黑色小皮鞋,抱着小熊,探头探脑的走进了这片街道,像误闯进来的小鹿。
她身上的红色像是这片灰暗街区里唯一的色彩。
“妈妈?”
小女孩轻声呼唤,抱着小熊,沿着街道往深处走去。
她的神色带着迷茫和少许的恐惧,她好像从未来过这里,显然,这里并不适合她这样的孩子继续往前——也许她应该停在原地,等待妈妈来找她。
就在小女孩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身侧的一个生锈的铁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这样的废弃工厂里竟然有人?
小女孩被吓了一跳,睁大眼睛,往那里看过去。
她首先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对方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一只手扒着大门,一头烟灰色长发顺着门框的弧度滑落。
他歪着头,只露了上半身出来,另外一半身体藏在门后,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些慵懒,像动画片里的人物。
“嗯……”小女孩听到了那人轻声的呢喃声,是很年轻好听的声线,“小甜心,晚上好?”
小女孩觉得很亲切,于是弯起眼笑起来,她开心的挥挥手,“晚上好!”
那青年终于从铁门后走了出来,他身形高挑,一只手自然的垂在腰侧,另一只手则藏在风衣背后,似乎拿了什么东西,但看不清楚。
他走到小女孩的身前,缓缓蹲下来,皮质的长筒作战靴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
从小女孩的视角,他的大半张脸隐入了夜色里,只有勾起的弯弯唇角是红色的。
“宝贝,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孩天真的说,“妈妈不见了,我在找妈妈。”
青年放轻声低笑,“这里可没有妈妈。”
他抬起了一只手,白玉一般的手指指了指回路,“往回走,你的妈妈应该在那里。”
小女孩回头看了半天,终于恍然发现自己走错路了。
她很有礼貌的和青年道谢,“谢谢哥哥!”
“不用谢。”
青年摸摸她的头,轻声道,“去吧,别回头,也别说话,安静的离开。”
“为什么?”女孩慢半拍的问,她的注意力被青年的头发吸引了。
浅浅的烟灰色,是没有见过的颜色。
没有人工染料能染出这样的颜色,太特别了,像一团烟雾,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发梢顺着脊背蜿蜒而下,长度到了腰际。
她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头发,配着青年苍白的肤色,淡红的唇,有一种异样的视觉冲击力。
感觉冰冰凉的,好想摸摸看。
青年被小孩子刨根问底的性子问笑了,他的一只手依然背在身后,声音柔和沙哑。
“因为这里藏着魔鬼,被发现的孩子会被抓走,拐卖到一个可怕的组织里。一辈子……都回不了家。”
青年说这句话时,用的是带着丝玩笑的口吻,只是说到最后时,带着笑意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冰冷。
像摘下了无害的面具,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小女孩被他吓到了,手里的小熊都差点掉了,她转身往回路跑去。
跑了几步,她回头,那个青年依然蹲在原地看她,一身黑衣,融进了黑夜里。
如果这里有魔鬼,为什么他不离开呢?
小女孩心想。
妈妈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也许妈妈是对的。
——
莫时鱼站起来,藏在背后的手露出来,手枪的枪口斜指着地。
耳机里传来了质疑的女声,“不杀了那个小甜心吗?”
莫时鱼抬了抬眼皮,和头发同色的眸子往某个楼顶轻轻看了一眼,“日行一善,基安蒂。”
耳机里的女声不屑冷哼一声。
“日你自己吧,宝贝。”
莫时鱼轻叹。“基安蒂,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永远只对我开黄腔?”
基安蒂低哑的笑起来,“当然是因为你欠……唔。”
女声被捂住了,最后一个单词只发出了一个“f”就没了下文。科伦没有波动的声音响起,“闭嘴,基安蒂。”
“艹,妈的,别碰老娘。”
莫时鱼耸耸肩,没有参与狙击手组的内讧,而是重新走向刚才的铁门。
这回,他严丝无缝的阖上了门,走下了楼梯。
单调的脚步声回荡在楼道里,青年推开门,背对着门,双手用力,“咯哒”一声锁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