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盛酒楼出来,南清婉立即吩咐萧一驾着马车回医馆。
刚才钱掌柜派人来寻她,称有一个叫孙子平的公子拿着一枚银牌到医馆来找她,说有紧急事情求见,见不到人说什么也不走。
还好天盛酒楼距离四季医馆很近,穿过几条街就到了,费不了多少功夫。
到了门口,下了马车刚踏进医馆,就见一名瘦脱形的男子看到她眼前一亮,立刻拿着那枚银牌疾步上前,激动道:“在下孙子平,不知小姐可还记得在下?您曾派人将这个交给在下时,说只要拿着这枚银牌就可以向您提一个要求,不知是否是真的?”
短短半月未见,他整个人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瘦的几乎脱了形,整个人的看上去非常颓唐、阴沉。他要是不报姓名,南清婉差点没认出他就是那日风度翩翩的孙子平。
只见他穿着一身旧的发白的粗布衣服,上面还带着一些血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他的傲气,恐怕不是被逼走投无路了,估计也不会拿着银牌来找她。
就连秋棠和萧一乍一看到他这副模样,也差点惊掉了下巴,实在是变化太大,不得不令人惊诧,不知道他这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副模样。
在他紧张,忐忑不安,又略带期待的目光下,南清婉点头,“当然算数,只要我能办到,我会帮孙公子达成心愿。”
话音刚落,孙子平眼里瞬间迸发出希冀的亮光,眼尾渐渐起了潮红,抱拳弯腰,声音颤抖道:“子平求小姐去我家救救我的双亲,只要您能治好他们,子平甘愿为小姐做牛做马,报答小姐救命之恩。”
闻言南清婉看了萧一一眼,示意萧一先扶他起来说话。简单问了几句后,根据他的描述,拿上一些药材便带着他上马车赶往他家。
一路上孙子平都非常焦虑和沉默,眼睛看向别处发呆,眼神明显失焦,嘴唇干裂发白。
南清婉皱眉,扬了扬下巴,示意秋棠给他倒一杯水。怕是他这一路赶来都没来得及喘口气,喝口水。
秋棠会意,立即抬手倒了一杯温茶,碰了碰孙子平的衣袖。孙子平回过神,看见眼前的茶水,抿了抿干渴的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感谢秋棠,刚想伸手接过来,看着自己黝黑脏污的手指,怕玷污了这么好的杯子,瑟缩地收回手摇摇头。
秋棠笑了笑,仿佛看不出他的窘迫,强硬塞到他手里。
“孙公子何必拘泥于形式,不过是个死物,做出来本身就是给人用的,公子又何必妄自菲薄?”似是看出了他的自卑,南清婉道。
虽然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表情,但却并没有任何嫌弃厌恶地表情,也没有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这让孙子平自卑、紧张不安的情绪缓和下来。
他怔了怔,震撼的同时心底一股暖流流过,捧着杯子的手一紧,没有再推托,大口喝起来。
按照孙子平的指路,很快就来到了里街巷口。
进了院门,就见院子里一片狼藉,东西七倒八歪散落在地上,仿佛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地上还有一摊干了的血迹。
孙子平引着南清婉来到一处里屋,一眼望去,屋里空荡荡的,什么家具都没有。
不远处的床上躺着一名男子,昏迷不醒。只见他右手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血渍已经染透,还隐隐散发出一股异味。
南清婉一眼就认出了这名男子就是那日赌坊门前,被赶出来的赌徒,只是没想到他竟是孙子平的父亲。
“请小姐为我家父看看,家父从昨夜就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孙子平沉声道,别的什么都没解释。
恐怕是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好,发炎化脓才导致病人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南清婉心里猜测到,坐到一旁检查。
慢慢解下纱布,同时臭味越来越浓厚。等到揭开最后一层纱布,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眼前,只见半个手掌断去,伤口处果真化脓发白,散发出臭味。
秋棠瞧见,皱了皱眉,心里仍然不舒服。萧一早就在战场上见惯了各种血腥场面,表情倒无异样。
也没问伤口是怎么来的,南清婉面不改色地快速清理伤口脓包,消炎止血,重新打好绷带,动作一气呵成。
南清婉起身,“好了,人没大碍了。一会儿我开个药方,配合着吃几副药,炎症下去了烧自然就退下去了。”
孙子平道谢:“多谢恩人,子平感激不尽。”
“不用这么多礼,令堂……”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隔壁屋传来一阵阵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急,感觉下一秒肺都要咳出来了。
顾不上解释,孙子平赶紧跑过去查看。
南清婉抬脚跟上,还未等她靠近里屋,就被萧一拦下。
“主子,会不会是…不好的病?”萧一一脸紧张地迟疑道。
据他所知,肺痨就是连续不断咳嗽,而且还是会传染人的,这可不是小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主子有个什么闪失,他怎么跟王爷交代。
南清婉立刻会意萧一的意思,笑了笑,“没事,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过去看看。”
虽然在这个时代肺痨可怕,但是前世早就已经能治好,不算大病。南清婉神色如常跟进去查看。
主子虽然这样说了,但也不可能真的放任王妃不管,萧一和秋棠还是跟了进去。
孙子平正在给孙母拍着后背顺气,而孙母咳的脸都红了,看上去似乎很是难受。
等到孙母终于止住咳嗽,孙子平介绍道:“娘,这是大夫,来给您瞧病。”
“咳,我的病没事,”孙母无力摆摆手,拒绝道,“不要乱花冤枉钱了,我有数。大夫谢谢您,请回吧。”
“麻烦恩人再帮家母瞧瞧。”孙子平也不听孙母的话,转头恳求南清婉。
南清婉上前先是诊脉,随后又细细询问了一番症状,这才收回手,“放心,令堂的病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是拖的时间久了,拖成肺炎了。”
闻言孙子平彻底松了一口气,都是他没用,要不是没有钱,也不至于拖成这样。
南清婉走到外间,分别写下两个药方,交给他。
“你按着这药方去医馆抓药,给他们煎服下去,记住这病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会让医馆常大夫定期过来给令尊换药。”
看着她一手工整的蝇头小楷,孙子平眼里闪过惊艳,紧紧捏着药方,再次拱手弯腰道谢:
“多谢恩人,还不知道恩人尊姓大名,子平必当结草衔环。”
“我只是兑现承诺而已,孙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南清婉满不在乎道。
病也看完了,南清婉正要起身告辞离开时,就听到外面院子里突然闯进了一群人,站在院子里大声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