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宴全程垂眸静静打量她,同时不动声色地释放出一股内力,探向她的体内。
一股淡淡的清香始终萦绕在他的鼻端,似曾相识。
虽然她看上去面无表情,但他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她情绪上的起伏波动,见她眼里露出似是无奈又似是怜悯的情绪,萧云宴挑眉,心中不由有些好笑。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杀过多少人,手上沾过多少血,竟然还同情他。每个人见到他或是忌惮或是嫉妒,或是想让他死,这还是第一次有外人对他流露出这样的情绪,他心底某处有种异样的感觉划过。
其实他昨晚醒来,福叔便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
他知道南清婉会医术,只是没想到她医术还挺厉害。而且她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昨天他在昏迷时隐隐约约觉得他体内还有另一股灵力存在,现在却又丝毫探查不到她体内有灵力波动。萧云宴确定他没有弄错,不知道她身上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南清婉给萧云宴换好药,动作一气呵成,脸不红心不跳,拍了拍手退后一步,“好了,王爷伤口恢复的不错,平时可以适当走动,不过不要剧烈运动。”
萧云宴摸着扳指,他的王妃是真的对他没有任何别的想法,眼里自始至终都是淡淡。他垂着眼皮,吩咐道:“帮我更衣。”
这是拿她当小丫鬟使了,南清婉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对萧云宴的同情瞬间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我不会,没干过。”南清婉面不改色拒绝,试探询问:“要不然我叫秋棠进来伺候你?”
“作为王妃,伺候本王是王妃你的的义务和责任。本王说过了你没有拒绝的权利。”萧云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既然不会就要学,从现在就开始吧。”
这确定不是在拿她寻开心?南清婉被怼的哑口无言,平复内心的郁气,终是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取过旁边的长袍,伺候他穿上。
萧云宴见她微寒的小脸,笨手笨脚的样子,难得心情看起来不错,仿佛找到了另一种乐趣。
南清婉伺候完,恶狠狠瞪着萧云宴,威胁之意溢于言表,眼神仿佛再说如果还想再指使她干着干那,就不会再有这么和谐的画面了。
萧云宴眼眸闪了闪,不咸不淡道:“一起用饭吧。”
南清婉怔了怔,愣愣转身回头,这才发现有两个小厮正在摆早膳。
被折腾了一个早上,南清婉早就饿了,眼眉微挑,当下也不矫情,丢下萧云宴径直走向饭桌。
这都是她辛苦劳动所得,吃顿饭也不算什么。
萧云宴嘴角无声地勾了勾,自己缓缓走过去落座。
桌上摆满了各色美味佳肴,八宝鸭,狮子头,糯米丸子,五丝菜卷,还有一道乳鸽汤。
不愧是王爷的伙食,比她院子里的饭菜看上去好太多了,花样也多。不过病人不是该吃清淡点吗,没有一点病人的自觉。
南清婉不知道的是,桌子上的荤菜都是专门给她准备的,王爷平时吃素菜较多。
南清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见萧云宴动筷子了,这才拿起玉箸先夹过一筷子八宝鸭尝了尝,眼前一亮,味道非常好,心中的那一丝不快都消散了。
饭桌上静默无言,只有不时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
即使和萧云宴第一次一起吃饭,南清婉丝毫没有任何不适和尴尬,只顾埋头吃饭,吃完八宝鸭,又夹过一个丸子。
她余光瞥见萧云宴慢条斯理地小口喝着面前的乳鸽汤,动作很是优雅。
不得不承认,长得好看的人,吃起饭来也令人赏心悦目。
萧云宴喝完后放下筷子,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不着痕迹抬眸看向南清婉。她好像挺钟情于荤菜,对于素菜也只是尝了一口便不再动,而且吃的也不少。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了几番,吃这么多也没见长多少肉。
最后,饭桌上的荤菜基本都进了南清婉肚子,南清婉这顿吃的心满意足,放下筷子转头就见萧云宴喝着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南清婉默了默,扭头装作没看见他揶揄的表情。
萧云宴招了招手,外面的小厮瞬间上来撤下饭菜,又重新上了一壶茶水,还有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南清婉幸灾乐祸地看着这碗汤药,鼻子轻轻一闻,便知道这药有多苦。还没等她来得及出声,就见萧云宴面不改色端起药,眼都不带眨的一口闷下去,喝完端起旁边的清水漱口。
南清婉眨了眨眼,是她想多了,还以为人人都像她一样怕苦。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小脸微皱,便不再动那杯茶。
萧云宴眼里闪过了然,状似随口一问:“王妃最近有遇到什么事吗?”
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南清婉狐疑看了一眼,不知道他这话是何意,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萧云宴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脸上露出几分不悦,冷冷哼了一声。
她这是哪里说错话了?可她刚才明明就说了一句,有什么错?这人的性子也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了吧。
南清婉内心无语,好歹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吧,还奴役了她一早上呢。
她越想越不痛快,想着萧云宴不给她好脸色,她就给他添堵,让他也不痛快。
秉着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原则,南清婉眼睛眯起,心思一转,厚着脸皮耍无赖道:“毕竟我也算救过王爷一回,王爷您如果实在想要报答的话,我确实有一件事需要您帮忙。”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报答她了?倒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萧云宴轻“呵”了一声,冷冷睨了她一眼。
南清婉也不介意,只当没看见,自顾自的说:“我身边有个叫倚梅的丫头,王爷要是有空就查查打发了她吧。”
别的她也不多说,点到即止,南清婉心里暗暗打着小算盘,把锅甩给王爷,就算以后查出了什么,也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不仅能撇清嫌疑,还能建立好感。
这是那他当枪使?利用他的人除了那位已经都被他杀死了,坟头上的草估计都已经三尺高了。
萧云宴一眼就洞察了她的心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静静直视着她的眼睛,手里的茶杯瞬间碎成了渣渣。
周围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死死低着脑袋,看着地面。就连外面的秋棠都感到了一丝不安,暗自为自家小姐捏把汗。
南清婉此时丝毫不打怵,佯装镇定地与他对视,气势上不输分毫。虽然她内心已经怂的一批,泪流满面,暗自懊悔自己还是个小弱鸡就敢在老虎头上拔胡须。
对峙半晌,就在南清婉被盯得浑身发毛时,耳畔突然传来一声低哑的轻笑声。
萧云宴阖下眼帘,拿起一块帕子擦着一根根手指,“滚回去,回去抄两遍金刚经,抄不完不许出门。”
什么玩意?南清婉怀疑自己幻听了,禁足也就罢了,还罚写抄书!这是什么特殊癖好,堂堂一个杀人如麻的人还信佛教这玩意?
萧云宴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眼神警告地看着她。南清婉立刻会意了他眼神的意思,这是提醒她只有服从的意思呗。
这时福叔走进院子来到门口,见到南清婉也没有惊讶,点头示意后便看向萧云宴,“王爷,风三公子来了,此时在花厅。”
萧云宴点头,随后若无其事吩咐道:“福叔,一会儿给王妃送一本金刚经过去,王妃要亲自抄写。”
福叔震惊地看了一眼王爷,又看了看南清婉,点头称是。
南清婉没有看到福叔异样的神色,自顾自的郁闷,起身告别便回到院子。
等到南清婉身影彻底消失在墨园,萧云宴摩挲着扳指,“福叔,你怎么看?”
福叔知道王爷指的是什么,想了想,回道:“王爷试探了这么久王妃都没有露出马脚,要么是隐藏的深,要么是真的不怕。不过,老奴倒是觉得王妃这人不错,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心机阴沉的人。”
萧云宴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一会儿让萧一到花厅找我。”
花厅
风三公子吊儿郎当地坐在一边,一手把玩扇子,一手喝着茶,笑眯眯看向萧云宴,“他们说你差点快要死了,我这紧赶慢赶到你这儿。啧啧,我看你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嘛,还有心情跟你家王妃吃饭。几天不见我这是错过好戏了?”
萧云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没有接话,转而问起其它的事情,“让你找的人有眉目了?”
风三公子耸了耸肩,“那个红衣神医一点线索也没有,我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人。”
萧云宴脸色凝重,敲击着桌子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不过只要这人真的存在,不怕找不到。”风三公子眯起眼睛说着,转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陈管家说你的命就是你家王妃救得,你家王妃深藏不漏啊,哪天让我见见?”
萧云宴眼神不善地睨了他一眼。
风三公子脸皮厚,浑然不介意他的态度,转而想起在北城听说的另一件事,神秘严肃道:“对了,这次在北城好像瞧见了二皇子。”
萧云宴蓦的一顿,抬眸看向风三,眼里带着冰冷,“这消息准?”
风三公子不是很确定,他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会派人尽快确认。”
“对了,卫家那个老匹夫递了个寿辰的帖子来,邀请你和王妃一起去赏脸呢。”
这其中的意思到底存着几分试探,谁都心知肚明。
萧云宴端起茶碗挑眉,“让福叔备份礼送过去就行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和王妃谁都不会去了。
话落,萧一就来到了花厅门外。萧云宴招他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