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侯府,陶满满心下茫茫,她在逐渐浓黑的夜色中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徘徊着,宛如世间最绝望的一只幽灵,不知来处,更寻不到归处。
直到不远处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她才恍然自己走到了垂花门。
“你回去吧,骤雨急来,你莫要染了风寒。”
“无事,我想再送送你。”
陶满满微微探身一看,是陶闻溪和吊着一只胳膊的秦瑜。
她继而闪身躲进近处的假山后,屏息凝气,以免被人发觉。
那两人走得越发近,只听陶闻溪愁苦不已,“四郎那般模样,我、我当真难以接受...”
“而今的他与过去判若两人,你说是为什么呢?”
“安国公夫人所言不一定就是真的。”秦瑜虽好生安慰,可心里却急切的渴望陶闻溪能认清萧玉信的真面目,然后投入自己的怀抱。
“不,是真的。”
陶满满一头雾水,这两人打哑谜呢?什么真的假的?难道是女主和男配去探望萧玉信,然后遇到了安国公夫人。对方本就不喜女主,将她夹枪带棒的讽刺了一通?
陶闻溪又道:“四郎一贯尊重他的母亲,若非真心想要求娶陶知予,断不会主动开口提及,可他让我如何自处?外室还是妾?”无广告网am~w~w.
秦瑜早已心疼难忍,他情不自禁的抱住她,痛苦又缠绵的模样,“你怎能轻贱自己!”
陶闻溪想到先前齐氏居高临下的对自己挑剔的打量,好似在看甚腌臜之物,她难堪不已,眼下被秦瑜宽厚英武的气息包围,潸然泪下,“我也不想啊,可是他的母亲都看不起我,我强求这份感情又有何用?”
“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世间再无一人可与你相比。”
秦瑜捧着她的脸,深情又认真的注视良久,终究跨过了心里那道克制的坎,他猛地含住她微张的红唇,珍而重之的碰着。
很快,陶满满窝在角落里很明显的听到一阵与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不相谐的声响,暧昧的、喷薄着热情但却极力压制的气息。
她傻了眼,咋的一言不合就开亲啊?
陶闻溪发出一道细弱的嘤咛,“你别、别这样。”听上去欲拒欢迎的很,秦瑜想必也这么认为,于是更紧的将她锁在怀里,不让她有动弹的余地。
那啧啧清晰的声响不绝于耳,陶满满稍稍移动了一下目光,纠缠得难舍难分的男女赫然出现在眼中!她简直可以说是瞳孔都在地震!
陶闻溪是古早文女主,秦瑜是戏份不输于男主的男二,两人的关系更多像是灵魂伴侣,在萧玉信插足不了的领地,他们也有过情之所至的亲密。
可是书里的情节描写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啊!
秦瑜有伤不便,他微微放开陶闻溪。只方才还未尝够,他仍是目光灼灼的锁紧陶闻溪,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须臾他想故技重施的再品尝那神魂颠倒的滋味,对方却轻推他的胸膛,“不要这样了。”
陶闻溪眼含哀戚,清泪欲落未落,满目透着让人立时想要为她挖心掏肺的楚楚可怜。
秦瑜只觉自己的心当真变成一团稀烂的泥巴,任她揉搓贬损,“三娘...”他语带乞求,又饱含深情,更多的是对陶闻溪的疼惜。
“让我娶你吧,皇子正妃难道不比区区世子夫人吗?”
玩球!
到这里,陶满满霎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现在的剧情走向是“陶闻溪得知情郎欲娶他人为妻黯然神伤,秦瑜安慰求婚不成反向陶知予动杀机”是吧?
只听陶闻溪幽幽的念了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而后她纠结难耐道,“三郎,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出现?为什么在我已经被萧玉信吸引的时候,为他伤心伤神的时候你才出现?”
她蓦地失声恸哭,抓着秦瑜的衣襟,偎在他身前,“我对不起你,我心里是有你的,可是我忘不了他,做不到与他断情绝爱,你教教我怎么办才能两全好不好?自回了侯府,我不曾有一天快活!他凭何在勾走了我的心以后还能坦然的娶别的女子进门!”
“我好难过啊三郎...”
“若是我消失了,想必于所有人都好吧。”
“不!三娘!闻溪!我不许你如此想自己!”秦瑜的使力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似要融进骨血一般,他为陶闻溪的自弃痛楚难忍,“你对我很重要!你好好的活着!你想嫁给萧玉信是吗?好,只要你想,我什么都愿意给你!包括属于你的婚姻!”
“三郎…”陶闻溪闻言眸光闪动,想来是为他的话感动万千,双臂情不自禁地抱上他的背不住摩挲着,很是缱绻留恋。
陶满满还没来得及为这痴男怨女的苦情戏给肉麻的掉鸡皮疙瘩,反而先被秦瑜暗含对她的杀机给吓呆愣住了。
果不其然!
好个狗杂碎秦瑜!他要为心上人谋幸福,自己无能不得喜欢也就罢了,偏偏也不去为难萧玉信这个始作俑者,竟是要对弱女子下手!
贱人!
陶满满愤懑不已,恨不得当即就冲出去戳穿狗男女令人作呕的嘴脸!不过脑中仅剩的理智拉住了她,原书中陶知予深居不出,萧玉信偶有挂念就让陶闻溪妒忌不快,秦瑜经她撺掇便使了阴招。
眼下因着她自己过于冒进的行为,反而激化了与男女主之间的矛盾,使得她被谋害的剧情提前。
陶满满想到以秦瑜那傻逼的傲慢,解决陶知予时的手段便下作又粗暴,想来对她也应当大差不离。
那么在熟知剧情的情况下,她可以提前应对,最好能搞臭秦瑜,看他怎么夺嫡当皇帝!毁了这狗杂碎,对秦瑛所求的九五至尊的地位,至少能减轻一半的阻力,到那时,她可是有从龙之功的人,怎么也能得个爵位啥的吧?
想通了前后关节,陶满满已不似最初听到萧玉信要来提亲时的绝望,她有上帝视角啊!可以以不变应万变!况且她现在还是相辉楼的股东!裴俶的合伙人!秦瑛的小跟班!
小弟有难,大佬会袖手旁观吗!
陶满满越想越斗志盎然,任狗男女如何卿卿我我也激不起她的丝毫兴趣,雄赳赳的往自己的“栖雨斋”跑,她决心回去后制定一个关于“如何反杀秦瑜”的计划,不搞死也要脱他一层屁皮!
蓄积良久的暴雨骤然而下。
哗啦啦豆大的雨点如注,也浇灭了陶满满烧的正旺的复仇气焰。
窗外狂风呼啸着,电闪雷鸣接连不断,将墨黑的夜照成可白昼,又在下一瞬使人世间陷入更深的浓黑之中,静谧空旷,恐惧弥漫。
陶满满在途中被浇成了落汤鸡,狼狈淋淋的回到小院。饶是在梁嬷嬷和荔枝的精心照顾下沐浴换衣,又喝了一大碗姜汤,然而后半夜她还是发起了高热。
她忽冷忽热,冰与火的极端感受侵蚀着她的身体,同时光怪悚然的幻象还在摧毁她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