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空刚露出一丝鱼肚白,苏婳便从床上爬起来,跑去看放在院角的红薯粉芡水。
经过第二次的沉淀,粉芡和水彻底分离开,上层的水俨然由浑浊变得清澈,而留在盆底的红薯粉芡更是如同白糖霜一般,看不到一丝杂质。
这时的红薯粉芡也可称为湿红薯淀粉。
苏婳用水瓢舀出木盆上层的水,然后将底部的湿淀粉仔细刮出,放到日头底下晒。
这些日子没下雨,日头更是一日比一日毒辣,不过一个上晌的时间,湿红薯淀粉已经被晒干,苏婳用土称称了称,晒干的红薯淀粉约莫三斤三两。
当初统共用的十斤新鲜红薯,按这出粉比例,也就是三斤红薯能出一斤淀粉。
旁边,苏大郎苏二郎两小萝卜头望着白岑岑的淀粉,已经忍不住开始想象酸辣粉的滋味,连赵氏和苏白氏亦是颇有兴味。
“婳儿,这淀粉出来了,做酸辣粉也是同咱们平日擀面条一样么?”
苏婳笑看几人一眼,摇摇头道:“不是,这红薯淀粉和我们擀面条用的面粉筋度不同,要想做酸辣粉还得先准备一个漏勺和一锅热水,揉好面后,将面团放到漏勺里,然后通过敲漏勺将红薯粉漏到热水里。”
苏白氏常年在灶屋里做吃食,只听一嘴便听得其中关键,顿时指了指屋檐下挂着的两片对半开葫芦。
“这劳什子的漏勺咱家里没有,用这半挂葫芦,在葫芦身上钻出一个个孔成么?”
大葫芦是泥鳅娘送来的,原本是准备晒干做水瓢用,先前的葫芦瓢已经有好些年头,她便打算换个新的。
苏婳闻声,顿时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娘果然厉害,我正愁这漏勺去哪儿找呢!”
漏勺是制作红薯粉的必备工具,她让苏二虎让清水县杂货铺子找了一圈,却是没找到合适的。
只能画了图纸给铁铺,让铁匠帮忙打出来,不过还得要一两日才能好。
这葫芦瓢倒是正好能先顶些用。
“嗨,厉害啥?不过是些灶上功夫罢了。”妇人听得自家闺女称赞,不以为意摆摆手,吊梢眼却是笑成了一条缝。
随即又朝旁边的妇人招招手,“老大媳妇,你先去烧锅热水,我来做漏勺。”
如今,苏大虎整日在百川学堂念书,平日夜里都宿在饭馆后院,只有休沐的日子会回村,苏二虎住祖宅,苏三虎则被她撵着去汤山府和苏湖生一起干活,免得又想去军营。
这种精细活计还得她来动手。
丹枫则笑眯眯跟在后头打下手,来苏家不过三日功夫,她吃到的新鲜吃食两个巴掌都数不清,身上的肉都长了不少。
现在一听到做吃的,跑得比谁都快。
苏婳见这漏勺和热水都有安排,便开始和红薯粉,不过这粉和水的比例她有些记不太清了,毕竟过去的时间太久,只能先按照和面粉的比例试验。
一斤红薯粉,小五两水。
然而五两的水倒下去,红薯淀粉却是成了硬疙瘩,根本搅不动。
苏婳想了想,用茶杯装了水放到一旁,一茶杯水约莫一两重,统共加了三茶杯水之后,红薯粉团终是成型。
待面团揉好,苏白氏的漏勺也正好完工。
灶屋里,铁锅里的水已经汩汩沸腾,水气缭绕成雾,苏婳将红薯粉团倒进漏勺,一手执着勺柄,一手有条不紊地敲打漏勺里的红薯粉团。
苏大郎几人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勺底,便见数十个根细长的粉条从孔中掉出来,齐齐落在沸腾的水里。
不过两三个呼吸的功夫,雪白的粉条在水里已经变成透明状,苏婳眼疾手快用竹筛捞起粉条,又接连敲了两个面团才罢手。
苏大郎两兄弟望着碗里的粉条,如出一辙的眼珠子里全是好奇,“小姑,这酸辣粉这样就成了么?”
“小馋虫!你们先去菜园子里扯把香菜和小葱来。”少女笑了笑,手中动作不停,往每人碗里舀上半勺猪油,一勺油辣子,一点点盐。
待香菜和小葱扯来切成圈,放到粉上,浇上一碗面汤,末了,再淋上一圈陈醋,方笑着点点头,“酸辣粉,好了!”
说罢,便端上一碗,拿起筷子在粉里搅拌两下,红彤彤的油辣子瞬时在粉汤中散开,配上翠绿香菜末和小葱段,光是这红配绿的经典便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更别提那酸香味,灶屋里一众人闻得再也忍不住,一人捧起一碗,直接围着灶台吃了起来。
刚一筷子下肚,赞叹声已经从嘴里溢出来。
“哇!小姑做得酸辣粉好好吃!又麻又辣,还弹牙得紧!”
“是啊,这一口酸酸辣辣的滋味,在夏天可最是开胃!”
“对啊,酸辣粉比面条可劲道太多了,红薯真是个大宝贝,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来。”
“难怪婳儿要种一庄子的红薯,光这酸辣粉一样,就能在饭馆大卖,这比起种稻子可划算太多了……”
苏婳听着众人谈笑声,亦是嘴角勾起。
这股熟悉的酸辣味她亦是许久不曾吃过了,若不是偶然救得大白,发现红薯,兴许再没机会吃到酸辣粉。
她前世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嗦粉的次数远远多于吃面,尤其是酸辣粉,三不五时就得嗦上一碗,可大禹只有面食,至于粉,那是听都不曾听过。
至于这酸辣粉是否能在苏记饭馆大卖,还得先试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