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儿?你找那个小奶娃啊,你前脚离开,他后脚就去厨房里帮着洗菜去了。”阿筝眨眨眼,眼角下泪痣潋滟生光。
“小奶娃不抵用,小婳儿有啥需要帮忙的,还不如让姐姐来。”
苏婳听得有些想笑,“这个忙啊,阿筝可帮不……”
话到嘴边,余光瞥见二人百无聊赖的模样,忽地转了个弯,“阿筝想帮忙,那可谓是再好不过了,就怕阿筝不愿意。”
阿筝抬眸,正巧同少女亮晶晶的眸子撞个正着,她看得心头直突突,当时在黑风寨,小婳儿整那些土匪时便是这个眼神。
可说出去的话,又不能当放屁。
少女舔舔唇,“小婳儿说说,想要干啥?”
雪老见状,撸串的动作亦是一停,耳朵支棱一下竖得老高。
苏婳勾唇笑,“我想请阿筝替我演一场戏。”
“啥?只是演一场戏?!”阿筝听言,差点没将喉咙里的酒水给呛出来,“我还以为啥大事呢,咱们在黑风寨时,演的戏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呢。”
一旁的雪老看到这,双眸唰地一下蹭亮,“丫头,这演戏也算上老头子一份咋样?不要戏银,只要演完之后给我老头子烤几串山羊肉,成不成?”
这几日,他在饭馆已经无聊得要长草了,正打算回去给臭小子看看家,要是能捞着几串丫头烤的肉串,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这苏记饭馆烤肉好吃是好吃,可比起丫头的手艺,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几乎是雪老话音刚落,苏婳便笑着点了头,“好,成交!”
一个时辰后。
一老一少神色各异地从后门出去,两人头戴锥帽,一者低头将锥帽布帘扯得严严实实,一者忐忑又带着几分兴味吹动布帘。
门外,四个身穿黑蓝色皂衣的衙役正靠着马儿打盹。
听着吱呀的开门声,连忙睁开眼。
这一睁眼,五个衙役,十只眼珠子齐齐瞪大到极致。
一张面如黑炭,豹眼狮鼻的大脸赫然在眼前放大,混着逐渐黑沉的天色,俨然是厉鬼出行一般。
胆子小的衙役已经吓得一蹦三尺高,“啊啊啊啊啊!鬼啊!!鬼啊啊啊……”
“哪有鬼?鬼在哪儿?”雪老掀开锥帽,见男人叫个不停,手一伸,直接将衙役一把拽过来,“你说什么鬼?我这可不是鬼,是阎王爷,掌管人间生死的阎王爷,你这小屁孩,真是没见过世面……”
衙役望着骤然凑到眼前的大脸,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看到那张乌黑的大嘴一张一合,像是一口就能吃一个。
终是再也受不住,两眼一闭,晕死过去。
雪老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望着晕厥后依旧抖个不停的人,忍不住轻啧一声,“哎唷,这人咋这么不经吓?要是看到馋丫头不得直接被吓死去?做衙役可不能这么胆小啊……”
正扯锥帽的馋·阿筝·丫头:“…………”
无故躺枪的其余四衙役:“…………”
苏婳:“…………”
最后,晕厥过去的衙役被苏婳留在饭馆,等他醒来之后,再让伙计送回衙门去。
至于另外四人,则是策马跟在苏家马车后,一路出了同心巷子,往城门口去。
此时,已经差不多到清水县宵禁的点。
城门处进出城的人几乎没有几个。
阿筝和雪老坐在马车车厢里,没有再戴锥帽,只是一人坐在一边车窗旁,都没说话。
马蹄声哒哒,小半盏茶功夫过去,阿筝忽地将车窗开大了些,“这不是三虎弟弟么?这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压官道呢?”
“三哥?”苏婳听言,伸出脑袋往车窗外瞧,果真瞧得一个熟悉的背影在不远处。
只是,苏三虎动作很慢,就像阿筝说的那样,就像是在压马路一样,磨磨蹭蹭许久才走一小段路。
阿筝声音不小,路上又很安静,苏三虎自是听得一清二楚,没再往前而是停在原地等马车来。
离得近了,便见少年俊秀的脸上笼着一层郁色。
“咦!”阿筝看得轻啧一声,一脸兴味, “这是咋地了?三弟莫不是被哪个小姑娘家伤了心,夜深人静的出来散心?”
苏三虎望着那张惨白,而沾满血迹的脸,默默咽了咽口水,“谁是你三弟了?咱们同一年的,我只比你小十来天而已。”
若不是事先听到她的声音,单看那张脸,任谁瞧了都会以为是撞着什么脏东西。
不过,女儿家的事,他也不好多问。
许是她同妹妹倒腾的新式妆容。
“是啊,你只比我小十来天。”阿筝将他神色看在眼里,一边说话,一边将头从车窗伸出,继而轻轻笑出声。
“可是,别说小十来天,就是小一天,小一个时辰,甚至是小一息功夫,那也是小,也是弟弟,你也得叫我一声阿筝姐姐!”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伴着浓郁的血腥味,听得苏三虎心头一阵打鼓。
饶是人多,他也不敢再多看,悄悄转过头望向旁边的苏婳,“婳儿,三哥,三哥今日……”
只是一想起此行回来的目的,剩下的字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怎么也出不了口。
“不打紧,三哥先上车,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苏婳摆摆手。
她曾让青黛去孟家打听过,孟福给梁似玉筹钱期限是三日,而今日正好是三日期限的最后一日,苏三虎会回来,她完全不觉得意外。
马车一路向南。
到达上河村时,约莫接近亥时正。
这个点,村民们早就上床睡了,整个村子瞧不见一点灯火,唯有月光和星光映照几分。
苏婳让衙役将马儿和马车悉数停在村口,随即,一众人轻手轻脚往孟家青砖大瓦房去。
从村口到孟家,有三户人家养着狗,为免平添事端,她没走村子里的大路,而是带着众人绕着山脚走的小路。
不过,待一众人走到孟家屋后才发现,孟家还有人没睡,苏婳望着眼前熟悉的东屋,杏眸微微眯起。
这是孟福和梁似玉的屋子。
青黛见状,脚尖点在围墙上,一个飞身走到东屋屋顶,悄悄掀开一片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