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逐月》全本免费阅读
新年的头一日,温泠月再一次睡到过了晌午才起。
冬日晨起未褪的倦意笼罩着她,凌乱的床褥昭示着昨夜她同他翻云覆雨的痕迹。
就连下意识开口喊着“南玉”的嗓音都是嘶哑的。
死阎王自然不见了踪影,她堪堪坐起时身上仅留一件系得漂亮的小衣,那两根束带打成的结比她自己亲手系的还要好看。
仰躺下去时,整个人陷入厚实柔软的棉被中,美好的像梦一般。
而她身上不可忽视的星星点点的吻痕从脖颈直接蔓延到锁骨往下。
紫宸殿酥香弥漫,香炉不时飘出袅袅细烟,其中却掺杂着细密的酥点香。
屋外之人闻声叩门,“娘娘可是醒了?需要奴婢为您梳妆吗?”
温泠月轻言拒绝,而后起身时才发觉不远处的圆桌上摆着些糕点。
精致漂亮的方酥、圆酪。
她伸手轻轻戳了戳那白白软软的软酪,团子中央立马陷下去一个小坑。
“好香。”
她不大喜欢被人侍奉着梳洗,总觉得别扭。从前在温府时,也总事事亲力亲为。
可昨夜的亲昵令她两臂酸痛,致使梳理鬓发时手总是抬不到那样合适的弧度。
脑后的发髻总垂下来,或是梳不成满意的模样。
久而久之她也开始疲累,加之圆桌上的糕点十分诱人,两两加持便更加难忍。
快要放弃梳理时,青丝垂落的那一刻被另一双修长的大手拢过。
轻柔绾发的力度似乎极怕弄疼她。
温泠月面对着镜子,透过那扇铜镜看见站在她身后的傅沉砚。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竟一点都没有发觉。
傅沉砚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上乌黑的发,回道:“方才你第六次把头发梳成小刺猬的时候。”
她不满地撇撇嘴,刚要开口,那人却率先道:“好了。”
太子拾起桌上的镜子为她照着,一边询问是否喜欢。
温泠月讶然,疑惑地回头望他:“太子殿下竟然会梳头?还这么好看。“
过肩的发被挽成两个发髻立在脑后,像狐狸的两只耳朵。温泠月颇是满意,视线落在桌上看了看,挑出两只白色的小毛球分别别在头发上,柔软可爱。
“好像年娃娃。“他不加掩饰的评价道。
禹游的年娃娃是个家喻户晓的年节象征,过年时街巷走几步便能看见一个。小小的一个女娃娃,穿着红白交替喜庆的绵裙,头上两个圆鼓鼓的发髻,又是笑眯眯的笑靥,面色红润可爱,像个小苹果。
他那话冒出来的突兀,是少见的轻柔语气又莫名执著。
太子歪歪头,越过她的肩看着镜子里的姑娘,笑意淡淡。
温泠月短暂惊讶了一瞬,竟觉得他有些可爱。
傅沉砚神色似乎总是淡淡的。
兴许小白的存在已然将他最欢欣雀跃的部分彻底剥离,所以当下温和的调侃就像是他最开心的表现。
“早上的糕怎么还没用,不喜欢?”
圆桌上只有那块圆酪被戳了个坑,剩下的都完好地躺在桌上。
温泠月摇头,“我想梳洗好了再吃。”
他牵着她在圆桌旁对坐,在傅沉砚的注视下她轻轻夹起那块酥酪,绵软的皮颇有弹性,内里的奶馅调和的恰到好处。
“你怎么不吃?不喜欢吗?”温泠月嚼着东西的空隙发觉他并未动筷,身上的装束瞧着有事要外出的模样,于是问道。
她嗜甜,这样久以来竟不知傅沉砚的口味,这也是她第一次询问。
可是她本以为他会很喜欢甜食,毕竟他说他幼时很喜欢杏仁糕。
太子敛起眸色,扣紧腕上的束袖,犹豫半晌:“待会便要出去解决一桩事,太甜,吃了怕狠不下心。”
她心里暗暗腹诽,死阎王还能有狠不下心的一日?
别是吃尽兴了一来劲多砍几个才是。
于是低头专心咬着软酪,某些时刻觉得,似乎他变了些。
也不知这样的感觉因何而来,只是昨夜过后,他柔和了不少。
虽然说话依旧别扭的要命,却比之前冷冰冰凶巴巴的模样好上许多。
“那你……”她说得声音极小,余光瞥见那把曾经抵在她脖颈处的宝剑青云时干脆彻底消声。
“嗯?”
“没什么。”
他没有开口,只沉默着看着她,少顷,凝重开口:“孤有那样吓人?”
她很想说:是啊。
但掂量了一下,还是说:“也没什么,就是……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明显感觉到傅沉砚身躯一紧,不曾想到她会问这样的话题一般,面色极其不自在,又匆忙掩饰脸颊飞上的一抹红晕。
“很快。”想了想,又补充道:“黄昏前。”
“哦。”她继续低头吃糕。
他坐在温泠月对面,视线却再不敢落在她身上,抬手掩唇,不自然地轻咳,再也掩饰不住前便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临到殿口,看见门外窃笑的嵇白,他面色一黑,觉得自己命苦,怎么放着紫宸殿和阿泠不顾,就只能和那个糙汉子待一天。
于是看向嵇白的目光也称不上和善。
吓得看戏的小侍卫赶紧死死咬住下唇,以疼痛来停止吃糖的进度。
“殿、殿下。”
傅沉砚阴恻恻地扫过他和后边站着的侍卫,冷笑道:“进去听岂不是围观的更清楚?”
嵇白登时站得整整齐齐,垂头请罪:“属下不敢。”
“属下们也不敢。”
傅沉砚硌得牙痒痒,看着他们便想起今儿那件烦心事。
十四州密探假扮成戎西商人在玉京假借收购绢布的名义打听些事,得到消息时傅沉砚正心烦,索性决定将人抓来审审,顺道看看他挑绢布的眼光。
晨起时,他本想难得的在床上看看阿泠,那边却不时传来躁动,说那五大三粗的探子在牢房里呆不住,要求还多得要命,看守心烦,总给太子递折子。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他不觉得禹游有什么特别不能见人的秘闻可供打听,除非那探子潜入他身边,兴许才能偷听到一二。
所以此去不过是解决一个聒噪的小蚊蝇一般。
多大点事还非得催他去啊!
傅沉砚气得早饭都没吃,方才阿泠问他时,他没动筷,一是确实烦的不想吃,二是看出那姑娘有能将一桌子糕点都吞下肚的决心。
下头跪着的那堆侍卫就亲眼见着太子变脸似的回头对屋里吃得开心的太子妃说:“阿泠要等孤吗?”
原来他还惦记着那句话呢!
温泠月刚吞下一口杏子茶,眨了眨黑漆漆的圆眼睛,笑着点点头。
“嗯!”
说罢,他表情又风云变幻,阖上门扭回头的瞬间再次黑下脸,不大高兴的抽出腰上束着的匕首,直直下了台阶越过底下众人:“走吧。”
对待十四州人禹游将士向来如临大敌一般,但这回的密探显然比曾经的扶岐差远了。
傅沉砚觉得他们都奇怪,分明另有所图,却还要动作张扬地做些可笑事。
牢狱阴湿,透过的一缕光打在那个被捆起来的男人身上。
他皮肤黑红,健硕的肌肉令他八尺的身材瞧起来比常人还要高大不少。
此刻他挣扎在一圈铁链里,显然是狱卒几人费力才将他捆上的。
傅沉砚来时,看见的便是那个头发卷曲的男人有些狰狞地试图摆脱铁链的束缚。
“参见太子殿下。”
“什么事非要让孤来,诏狱的人都吃白饭了?”他慢悠悠地踏入,并未看着那个挣扎的男人,反倒盯着那个狱卒。
“不、不是……”小狱卒有些尴尬。
傅沉砚开口:“把他松开。”
“啊?这、殿下,禹游人粗鲁残暴,这人又高大威猛,恐怕……”
“叫你松开就松开。”他皱眉,在他们手忙脚乱解开铁链时啧声:“瞧着就疼。”
那人被松绑后意外地抬眼瞧了瞧傅沉砚,操着浓重的靖州方言邪笑道:“你就是皇太子?反正事已办妥,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吧。”
说罢,他不管不顾地朝地上大咧咧一坐,再度让傅沉砚黑了脸。
怎么,十四州那边儿是都没人了?怎么来禹游的尽是些怪人。
扶岐是,他也是。
“哦——既然东西都送出去了,孤也无意难为你。”傅沉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