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过后是一场筵席,徐悠冉本不想去,但天海圣后亲自到场,他就不得不去了。
为此,今天这场家宴他硬生生只喝了三杯酒,毕竟这场筵席一定会有不少人敬酒,自己也要去和许多官员什么的敬酒……且不论在家喝多了去了能不能扛得住,就礼数而言,酒气熏熏地前往赴宴绝对是对圣后的轻视。
身为穿越者的徐悠冉对大多数人都没什么敬畏,就连苏离、南方圣女和离山掌门以及徐氏夫妇都只是本着礼数的尊敬,唯独教宗与圣后这两位巅峰圣人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尊敬。
其中对圣后还带着亲近。
因而赴宴前他专门沐浴更衣,梳洗打扮了许久,这才一身清逸,明朗环佩地前往明宫。
至于陈长生,则去凌烟阁完成自己的逆天大道了,现在想想,那时候自己放水认输可能还带着对小黑屋的恐惧?
今夜这次筵席对他来讲没什么意义,徐世绩觉得儿子明事理,知道该如何与人交往,便没有多说,倒是徐夫人一个劲儿的让他少喝点酒……
对此,徐悠冉一笑而过。
……
……
翌日。
清晨,徐悠冉起床洗漱过后将许多生活必备物品装入酒壶,而后前往离宫乘马车出城,与众年轻人一同站在天书陵外等候开园。
沉重石门开启,动静颇大,沉闷而巨大的声音响起,仿佛有尘封已久的烟尘从缝隙中迸出。
绝大多数学子都是心性与天赋俱佳的天才,饶是如此,面对这个神圣而震撼的场景时依旧心神动摇,不由抬头瞩目,神色虔诚而期待。
离山众人里苟寒食和徐悠冉倒是没有失态,徐悠冉是因为曾经见过这场景,而苟寒食则单纯是心性使然,即使震撼也能保持风度。
七间仰着小脸儿,梁半湖和关飞白在一旁,也震撼的说不出话来,场间所有人不论是否被这场面与声音震慑,具是保持安静,因而只能听到那些沉重中带着急促的呼吸声,那是期待的气息。
天书陵内很安静,绿树满山岗,山脚下有几间屋子,身在园门,并不能看到天书碑,因而除了那条通往山顶的笔直神道之外别无特殊之处。
虽没有明确规矩,但大家都有默契,让大朝试排名靠前的先进。
若是如此,本该是陈长生率先入内,可最先入内的却是徐悠冉以及离山诸人。
但没有人有异议,陈长生没有,一向嘴毒的唐三十六也没有。
因为他们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最强者,更何况……离山,他们得罪不起。
入陵后,陈长生踌躇游荡,在池水边坐在礁石上发呆,徐悠冉与师兄弟(妹)告别后独自走到神道下,微怔地抬头仰望。
神道外,在无数条浅渠清水之间,有一凉亭,亭中坐着一个持剑甲士,身上灰尘仆仆,像是一尊雕塑。
徐悠冉知道,他就是当初追随太宗的汗青神将,同时也是虽是能迈入神圣领域的顶尖强者,实力犹在王破之上。
当然,徐悠冉更知道,他是魔族太子,也会因为所谓的一饭之恩关键时刻反水偷袭天海致死。
看着一动不动的身影,徐悠冉案子琢磨着是否要找个机会把他干掉……他不好评判汗青的对与错,毕竟人各有立场,而相较之下他站在天海这边。
不过弄死汗青也仅是一个埋藏在脑子里的想法罢了,现在他上去对线虽然有人保着死不了,但这个行为无疑是作死,使不得要不得,到时候还会惹来禁闭。
当然,若是他境界到了,再过来闯神道也不是不行。
又在这里静思片刻后,徐悠冉转身离去。
仿佛无数年没有移动过的雕塑缓缓抬起了头,一时间,灰尘从盔甲的缝隙里飞出,金铁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
汗青扭头,望着年轻人的身影,头盔掩藏下的浑浊眸子里似乎闪起一丝波澜。
刚才那少年,来这里竟不是瞻仰神道,甚至不是为闯神道而来。
魔族感知灵敏,在此枯坐千年的汗青更甚,他敏锐地感知到,这个少年,在刚才那一段时间内的某一时刻,对自己动了杀意。
可是……为什么呢?
汗青有些不解,不过那少年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太大威胁,重新低下头来,仿佛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
……
天书陵西南角,林园,有一间草舍。
院内有两少年与一蓬头垢面的中年人围在桌边沉默地吃饭。
正是陈长生、斡夫折袖、荀梅。
忽有脚步声起,折袖豁然惊起,扭头望去,陈长生也跟着抬头,便见徐悠冉面无表情地走到桌边坐下,也不向熟人寒暄,更没问主人是谁,途中一句话未说,直到坐下后才淡声询问道:“还有饭么?”
陈长生觉得他这个行为有些无礼,但以他对徐悠冉的了解,后者并不像是这样的人,只能归咎为事出有因,默默说了声“有”,便转身去盛饭,却许久没有回来,折袖察觉到了怪异,也转身离去。
此时,桌上便只剩下荀梅与徐悠冉二人了,一人沉默吃饭,仿佛毫不在意这无礼的外来者,另一人则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副质地精良的碗筷,同样一言不发地夹菜,平日都要就着的米饭也没有。
没过多久,桌上的菜少了大半,徐悠冉放下碗筷,似乎是用了些巧劲,发出清亮的响声,却并没有震碎脆弱的瓷器,有条不紊从袖中取出手帕,轻轻拭去唇角的菜渍。
荀梅似乎很饿,还在埋头吃饭。
徐悠冉却没有等他吃完的意思,双手放在桌子上,正视着他,字句沉重地说道:“踏雪荀梅。”
荀梅握着筷子的手明显一僵,而后恢复动作,继续夹菜吃饭。
徐悠冉对着明显拒绝交流的表现直至若罔,自顾自继续说道:“三十七年前的大朝试榜首,入天书陵后便再未离去,销声匿迹,只为超越王破。”
提起那个名字,荀梅的手再次僵硬了一瞬。
徐悠冉依旧没有发现似的,平淡地说道:“你在这里三十七年,都不如站在神道前站立一夜的王破。”
似有哗的声响,荀梅猛然抬起头,死死盯着他,仿佛要从这少年的眼中得到些什么。
实际上只是个抬头的动作罢了,并无任何声音。
徐悠冉怡然不惧,目视前方,毫不畏惧地与其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