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乔迁宴

吱呀——

大宅后方的巷子里,骆凝从新宅的后门出来,就快步沿着巷道往裴家大宅走去。

为了走动方便,两个宅子距离也就不到两百米,多是丫鬟家丁来往走动。

骆凝熟门熟路自裴家后门进入,本想去马房取匹马,跑去黑衙打听小贼的下落,但来到马房之时,却发现黑色大胖马站在马厩里嚼着草料,瞧见她还喷了口鼻息打招呼:

“噗——”

骆凝一愣,左右看了看,而后找到了一个路过的丫鬟:

“夜惊堂回来了?”

“骆姑娘,夜少爷回来了,在三娘院里。”

“哦……”

骆凝稍显疑惑——看马的状态,小贼估计回来有一阵了,三娘院里又没人,又跑去烧香了不成?

胡思乱想间,骆凝穿过了垂花门,走向三娘居住的院落,刚刚怪过游廊转角,就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对话:

“学的真快。”

“嘻嘻~那是自然,我是不是比女王爷聪明多了?”

“嗯?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可不是小姑娘,都十六岁了,你一个十八九的儿郎,成天围着女王爷转,心里打什么注意,我会猜不出来?”

“唉~我问你怎么知道女王爷学的慢。”

“我没说,只是问问。女王爷真没我聪明?”

“可不能这么说,靖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那画画的和真人一样,伱再练十年都追不上……”

“切,我是江湖女子,字写得好看有什么用,惊堂哥哥还偏心护短不成?”

“呵呵……”

……

骆凝打量着紧闭的房门,微微歪头,眼底一阵古怪——小贼倒是挺正常的,云璃怎么……怎么和打情骂俏挖女王爷墙角似得?

骆凝吸了口气,致使小西瓜鼓鼓,准备进去打云璃屁股,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她凭什么收拾云璃?云璃都十六了,和小贼年纪相仿,一个是刀魁,一个是平天教主嫡传,正儿八经门当户对,她这师娘只要是正常人,都该想办法撮合,跑去阻拦,不合逻辑呀……

骆凝心底百转千回,尚未理清楚头绪,房门便打开了。

吱呀~

夜惊堂从门内显出身形,朝着游廊望来,意外道:

“骆女侠,你怎么来了?”

房间里,折云璃双手握着五尺长刀,摆出推刀式的架子认真演练,瞧见外面的师娘眼神不对,可能是怕被误会,连忙收刀站直:

“师娘,我和惊堂哥练刀法呢。”

骆凝双手叠在腰间,仪态如冷艳端庄的单亲妈妈,缓步来到门口,随意扫了眼:

“练刀把门关起来做什么?”

“怕人偷师呀。”折云璃提着牧青刀,摆了个漂亮的架势:“惊堂哥刚教了我一套刀法,非常厉害……”

骆凝也没深究,只是叮嘱道:

“厉害就好好练,过几天让你惊堂哥考校,要是不合格,还得挨板子;别以为十六了师娘就不管你了。”

“啊?”

“行了,继续练功吧。夜惊堂,你过来。”

骆凝抬手把房门关上,而后就转身往游廊走去。

夜惊堂在云璃面前不好乱说,跟着骆凝进入游廊,转过拐角后,才把手放在曲线浑圆的青色圆月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下,手指陷入柔腻之间。

骆凝还保持着师娘该有的姿态,忽然被轻薄,香肩微微一缩,继而就转过身来,小拳头在夜惊堂肩膀锤了下:

“你要死呀?”

夜惊堂并未松手,而是把骆凝搂过来,在满眼嫌弃的脸颊上刮了下:

“又没人看见,两三天没见,想你了。”

“你想的是我?你明明想的是调理……”

骆凝挣脱不开,便也不挣扎了,把夜惊堂来到游廊拐角处,扬起脸颊严肃道:

“你怎么单独和云璃待一起?”

“嗯?”

夜惊堂搂着腰,低头看着兴师问罪的冷艳脸颊,有点莫名其妙:

“回来遇上了,顺势教云璃刀法……这有问题吗?”

骆凝抿了抿嘴:“问题是没有,但要防患于未然。咱们俩的事情又不能公开,云璃都不知道,在云璃眼里,你就是个和她一样同属平天教,容貌俊朗武艺高强,还都喜欢刀法的同龄男子。女儿家十五六,都会情窦初开,万一云璃对你……那不出大问题了。”

夜惊堂把云璃当小丫头看,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他略微琢磨:

“那我以后离云璃远点?”

骆凝眼神有点犹豫:“云璃肯定要找夫家,女人一辈子,遇到个中意的男子多不容易,我这当师娘的,捷足先登还拦着,总觉得……”

“凝儿,你不会准备……”

“啐——!”

骆凝知道夜惊堂在想什么,脸色一冷,严肃提醒:

“小贼,你再胡思乱想,别怪我绝情。云璃怎么想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动歪心思。以后若是云璃真有什么想法,我就和你一刀两断,从今以后当你丈母娘……”

??

夜惊堂抬手在白皙脸蛋儿上捏了下:

“凝儿,你再胡说八道,我真收拾你了。还丈母娘……你想玩点刺激的,闺房里我叫你师娘都行,明面上岂能乱来?”

骆凝被堵在墙角凶一句,反而有点怂了,眼神忽闪:

“那你说怎么办?”

夜惊堂托住月亮把凝儿搂的脚后跟离地:

“我还能怎么办?我又没啥歪念头,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公开澄清和平天教主的关系,然后咱们正儿八经大婚。你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我娶你名正言顺,为什么要弄得和做贼似得?”

“……”

骆凝迟疑了下,扶着夜惊堂的腰,轻咬下唇:

“我也想名正言顺的那什么,但让白锦公开女儿身,事情太大;就算公开了,云璃也是白锦徒弟……罢了罢了,这些事以后再说。”

骆凝扫开了乱七八糟的杂念,抬起眼帘,认真望着夜惊堂:

“刚才平天教送了消息,说京城可能要出乱子,让我尽快返回南霄山不要参与。”

“嗯?”

夜惊堂目光微凝:“什么乱子?”

骆凝其实有点犹豫,稍作斟酌后,才把信纸递给夜惊堂:

“事先说好,我平天教和朝廷不共戴天,朝廷出乱子,对我平天教有百利而无一害。我是平天教的教主夫人,平天教才把绝密消息送来,我要是转头就通风报信,把消息送给朝廷,就等于叛教投靠朝廷,成了不忠不义之人……”

夜惊堂低头在唇上点了下打断话语,而后打开信纸查看。

信上全是蝇头小字,字数不多但信息量很大,指明了当年逼宫的高手可能是女帝本人,且判断出女帝应该留下了暗伤,如今处于虚弱期,为此引来了群狼窥伺。

除此之外,还提及了燕州最近和平天教有接触,想请平天教主出山施以援手,但平天教主觉得成事可能性渺茫,没有答应,选择静观其变,让骆凝尽快离开京城,以免平天教被拉下水。

夜惊堂着实没料到,能从平天教收到这么重要的一封信报。

女帝近期要到玉潭山静养,身体也确实有暗伤,连璇玑真人都被召回,说明近期确实相当虚弱,缺乏自保能力。

而燕州方面,朝廷这边没有半点消息,如果平天教主所言属实,那燕州那边很可能是准备乘着女帝虚弱期,搞一波大的促使大魏皇权易主。

联想到前几天被洪山帮埋伏,洪山帮头目却一无所知,夜惊堂心头便恍然大悟,知道是什么势力在做手脚了——他是女帝死忠护卫之一,想动女帝就必须先除掉他和璇玑真人这两尊门神。

如果燕王造反,后果可比邬王严重的多。邬王手底下就只有几万没打过仗的私兵,而燕王手底下可是燕州铁骑,正面钳制北梁的主力军;麾下高人更不用说,燕州和梁洲一样,自古都民风彪悍出狠人,还和北梁江湖来往密切,可谓奇人无数……

念及此处,夜惊堂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当下就准备出门。

但骆凝却抱住了夜惊堂的腰,眼底纠结中带着几分委屈:

“你果然更向着朝廷。我冒着被平天教视为叛徒的风险,把消息送给你,你转头就去朝廷告密……我就知道会如此!”

夜惊堂感觉凝儿把她当负心汉了,连忙回过身来,认真道:

“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忽然把这消息交给朝廷,朝廷问我消息来源,我怎么解释?说平天教送的?”

骆凝轻哼道:“你拿到这消息,肯定不会不管不问。我已经把你是平天教的人的消息送回去了,只要你着手调查维护女帝,白锦肯定能猜到消息是从我这泄露出去的,你也没向着平天教。白锦让我速速回南霄山,静观其变不要插手,我还不回去,那白锦肯定杀过来追查原由了……”

夜惊堂觉得这是个问题,稍加思量后道:

“消息来源不明,我只能和查邬王一样,自己去查,到时候再编个瞎猫碰上死耗子的理由即可,平天教主总不能认为没你的消息,朝廷就收不到半点线索,错开消息送达的这几天就好。

“至于你不回去……你就和平天教主这么回复——明天女帝就要移驾玉潭山,宫里变成了空城。我和璇玑真人轮班在玉潭山值守,我休息的时候,可以找机会带你进鸣龙潭练功,想办法把假山下面的东西取出来。这法子可能性很高,你留在京城也理所当然,你说是不是?”

骆凝眨了眨眼睛,觉得这还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想了想又道:

“你真挖到前朝遗留的宝贝,会不会不给平天教,转头就交给朝廷?”

夜惊堂认真道:“那得看是什么。无关大局的东西,给了也就给了。真能从北梁换来助力引起天下大乱,我肯定是自己拿着。以前答应过你,会想办法劝平天教受招安,或者劝大魏十二州向南霄山投降,在没做到之前,我不可能让平天教和朝廷有起冲突的机会。”

骆凝听到这解释,心里总算舒服了些,轻声道:

“那你万事小心,前些天燕州那边的势力,已经对你下手了,如果目标是改朝换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夜惊堂笑道:“这个我自有分寸。”

骆凝微微颔首,稍微琢磨了下,又摆出冷艳女侠的模样:

“小贼,以前都是我奖励你,现在给你送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是不是得礼尚往来?”

“嗯?”夜惊堂左右看了看,抬手在冷冰冰的脸蛋儿上刮了下:

“你想要什么奖励?我半个月内不冒犯骆女侠?”

这能叫奖励?

打入冷宫的惩罚还差不多……

骆凝虽然这么想,但明面上还是的做出合心意的样子,轻哼道;

“我倒是想清闲,但你身体不能不调理,我岂能不明白轻重?”

说着骆凝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玉萝卜,塞到夜惊堂手里,小声道:

“你要是有良心,就帮我教训一下三娘……也不是教训,你这么想,我和你是第一次,你按照王夫人的法子乱来的话,和三娘也是第一次,这样也算公平公正不亏待她对不对?要是什么都是我先来,三娘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埋怨你偏心……”

夜惊堂没想到凝儿能憋出这么清新脱俗的说法,不过仔细一想还挺合理,当下点了点头,凑向脸颊。

骆凝抱着脖子,踮起脚尖很认真啵了口,而后就推开夜惊堂,整理了下衣襟:

“好了。今天云璃生辰,我在新宅做了饭,你是男主人,等吃了饭,让三娘给你调理好,然后再去忙吧。人是铁饭是钢,再忙也得养精蓄锐不是。”

夜惊堂当前首要任务,是搜集情报,寻找京城和燕州有牵连的所有势力人物,筛选过目标后才能逐一排查。

因为情报来源不明,搜集信息的差事不好交给黑衙去办,那让三娘安排手下去跑路,显然比自己两条腿能打听的事情多。

夜惊堂见此也没多说,目送骆凝进入庭院后,就快步往新宅走去……

入夜,梅花院里。

梅花院中间是十字步道,上次和笨笨过来还黑洞洞,如今却在屋檐下挂了灯笼,正屋东西厢皆亮起了明黄灯火,看起来华美而雅致。

正屋中间是客厅,中堂挂着副山水图,上方有‘凌寒阁’三字的匾额,为笨笨亲笔手书,这两天安排人制作送来的,下方则是金丝楠木的罗汉榻,上有棋案,灯光下看起来金灿灿的,干净的一尘不染。

正房西边是主卧,东侧则是书房、茶厅,为前后分布。

茶厅是主人家平时喝茶休息地方,位于书房后方,较为私密,平时和妻妾的一日三餐也在这里,只有来贵客的时候,才会跑去前宅的正堂里浓重操办。

此时茶厅里亮着灯火,中间的圆桌铺有锦缎,周边放着圆凳子,秀荷和萍儿来回忙活,认真摆放酒具。

身着鹅黄秋裙的裴湘君,仪态端庄的端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盘醋溜鱼,从门口进来含笑道:

“我第一次做鱼,以前只在梧桐街吃过,要是味道不好你们直说……”

娇娇小姐打扮的折云璃,因为是寿星,没被安排事情,此时和鸟鸟一道,在书房里调整碧玉小乌龟等摆件儿的位置。

听见三娘的话,折云璃倒是想起了以前才双桂巷的事情,回应道:

“三娘这么贤惠,做的菜怎么可能不好吃,再者我们也不挑。以前在双桂巷的时候,师娘有次做小炒肉,一盘菜放了估摸二两盐,惊堂哥一口下去,硬是面不改色给我夹了一筷子,我也面不改色给惊堂哥夹了一筷子……”

“云璃!”

骆凝端着夜惊堂最爱吃的蒜苗小炒肉进来,听见没良心的云璃揭她短,不由脸色一冷。

夜惊堂提着两壶酒,瞧见屋子里温馨的场景,嘴角勾起笑意,把酒放在桌子上后,招呼道:

“云璃,过来吃饭。”

“好嘞。”

裴湘君和骆凝把各种小菜摆好,便在左右坐了下来,夜惊堂虽然想谦让,但第一次在家里吃饭,还是被摁在了主位,云璃则坐在骆凝身边。

夜惊堂给尽力保持淡定不流口水的鸟鸟也准备了个小凳子,发现萍儿和秀荷站在旁边,又开口道:

“也过来坐下,家里本就没几个人,不必搞这些客套。”

“谢谢少爷!不对,老爷!”

秀荷见状欠身一礼,然后坐在了三娘跟前。

萍儿说起来还是头一次近距离见夜惊堂真人,有点不好意思,乖巧坐在云璃跟前,抿嘴笑了下。

裴湘君明面上还没嫁人,所以算是夜惊堂师姑,身为长辈第一个端起酒杯:

“惊堂现在算得上位高权重,乔迁宴大操大办,云泽梁三州各大门派都得派人来送礼,朝廷王侯将相估计也得来一半,动静太大,所以和惊堂商量了下,今天就算是乔迁宴了,恰好又是云璃生辰,可谓双喜临门。来,咱们走一个!”

“恭喜恭喜……”

叮~

六只酒杯碰在一起。

鸟鸟有点懵,但还是抬起翅膀,做出碰杯的样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院落里也安静下来。

骆凝滴酒不沾,倒是还好,但折云璃今天过生日,被特许可以多喝几杯,直接喝飘了,为此在家宴快结束时,便被骆凝架着去了后花园旁边的绣楼歇息。

萍儿是骆凝的人,自然不好留在桌子上陪夜公子喝酒,见状也跑去伺候小姐了。

夜惊堂喝了不少,但寻常酒水放不倒他,最多有了点微醺之意。而三娘则是脸颊酡红,在窗前站着醒酒,眼底有些迟疑,显然是在考虑,是该会裴家睡觉,还是就在家里睡算了。

秀荷可不是傻丫头,自从三娘回来后,只要夜惊堂在家,她就被三娘支开,不是去布庄总账,就是去老远的地方买东西,心头早猜出三娘什么情况了。

秀荷收拾完碗筷后,见三娘扭扭捏捏的敢做不敢挑明,就很善解人意的开口:

“今天街上的账还没算完,我先回去了。三娘,你今晚歇这儿吧,不然这么大的宅子空空的没人住,不好看。”

裴湘君回过身来,对此自然没拒绝,叮嘱了秀荷两句,还以乔迁之喜为由头,奖励了秀荷一个大红包,才目送秀荷不情不愿的离去。

夜惊堂看了眼天色后,把鸟鸟从窗户丢出去,关上了正屋的大门:

“三娘,你是睡东西厢,还是就睡这儿?”

裴湘君来到正厅,带着三分醉意道:

“门都关了,我还能睡哪儿……惊堂,我以前可是和你说过,我还没进门,凝儿在,你胡来我不说什么,私底下的时候……”

夜惊堂来到跟前,把风娇水媚的三娘横抱起来,走进主卧穿过珠帘:

“私底下要规矩,我记着呢。三娘喝多了,就在这里歇息,我保证不动,等你睡熟了,我再出去找个地方歇息。”

裴湘君被放在非常宽大的八步床边,觉得夜惊堂实在故意假正经撩她,她本来想装一下,但终究不是狐媚子,为此还是懒洋洋侧躺在床榻上,慢条斯理解开腰带:

“你说好了不动,可不许出尔反尔。”

随着秋千解开,上衣滑落,露出了雪腻香肩和身前的红色镂空小衣,刚在文德桥买的最新款,恰到好处的包住西瓜不说,中间还有条椭圆小缝,缝隙间就是深不见底……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在跟前坐下:

“三娘有什么考验,尽管使出来即可,我说不动就……就……”

裴湘君在床榻上侧躺,左手撑着侧脸,右手自缝隙探入暗红小衣,慢条斯理把不堪重负的白团儿放出来,房间顿时明亮了几分,还用手握着颠了下:

“嗯哼?大不大?”

波澜滚滚……

夜惊堂吸了口气,默默把幔帐放了下来。

“哼~就知道你顶不住。今天搬新家,大喜之日,前些天又答应你,两个人私底下可以乱来,今天就不和你讲规矩了。不过和凝儿一起的时候,你也不能太过火,她不好意思我不也一样……”

“知道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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