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太医院的太医束手无策,开了许多药老夫人也不见好转、若非儿子坚持,敏国公夫人是绝对不会来请苏锦的。
无他,太尴尬了。
这是自己的前准儿媳妇啊,当初为了这门亲事,可把她给愁得成什么样,为自己的儿子不平、心疼自己的儿子,觉得苏锦那样的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偏偏人家父母双亡,敏国公府做不出来欺负人家一个孤女这种缺德事儿来,再嫌弃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后来苏锦失踪,敏国公夫人面上表示了关心,也承诺了敏国公府会派人帮忙寻找,其实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内心深处她巴不得苏锦再也别回来了。
如此过个三年两年,敏国公府另外议亲,也没人能说什么不是?这简直就是老天有眼啊。
可谁知道呢?苏锦再次出现在了京城之中,却是以令人完全想不到的另一种方式。
这回不是敏国公府要不要她的问题了,而是她不要敏国公府了。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定郡王妃,定郡王还把她放在心尖上宠着疼着。
她拥有了比敏国公世子夫人更高的身份地位、有了疼她入骨身边一个通房妾室也无的丈夫、还有了儿子、还有明月楼那样可赚取无数财富的好产业,真是什么都有了。
相比之下,自己的儿子一门心思在行伍之中,连亲事都拒绝自己为他订,敏国公夫人简直郁闷得不行。
每每想到苏锦心里就不太痛快。
如今亲眼所见,这位定郡王妃看起来愈发光鲜亮丽、光彩照人、落落大方,可见日子过得是极为顺心畅快的。
敏国公夫人又心塞起来了。
她甚至有些后悔来这一趟。真是昏了头了......
她怎么就听了儿子这么荒唐的建议呢?苏氏才多大年纪?太医院汇聚了天底下医术最为出色的大夫,连太医院都没办法的病症,苏氏又能有什么法子?
敏国公夫人觉得儿子真是病急乱投医了,她不该也跟着他乱来......
敏国公夫人完全没有期待的语气苏锦自然也感觉到了,这种事对她来说已经让她很淡定了。遇上谁家都是这样,年龄小是硬伤啊。
若是别的府邸,或许她寻个借口谦虚谦虚就不去了,毕竟以她如今的身份,她就算不去,也没人能生她的气。
但敏国公府不一样,郑世子救过她不止一次,之前在乌水城的时候,郑世子也帮过秦朗良多,郑家老夫人患病求到她头上,她是无论如何也得去这一趟的。
苏锦很快收拾妥当,药箱里装了一些常用药物和用得顺手的小工具,叫上敏国公夫人母子,一起往敏国公府而去。
敏国公与郑冠卿父子俩在府外相迎,敏国公再次表示了谢意和歉意,郑冠卿矜持的笑了笑,一行人进去。
郑冠卿神色淡淡,目光淡漠,身体下意识绷得紧紧的,一颗心翻腾不已,却连看都不敢多看苏锦一眼。
他害怕,害怕多看一眼便隐藏不住自己心底沸腾如火山的情意,怕被人看出端倪而害了她。
他的手情不自禁紧握成拳,指节发白,手心里紧紧攥着一把冷汗,心头滚烫火热。
郑老夫人的卧室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空气污浊,刚进去苏锦便不由蹙眉暗叹,这哪里是病人应该住的地方啊。
老人家年纪大了,病中再待在空气污浊不畅通之地,那不是雪上加霜吗?
苏锦客气建议开开门窗,另外以后除了老夫人近身伺候留两人便可,其他人最好轻易别进来以免打扰了老夫人——孝子贤孙们请安探望卖好也不是这种时候啊。
不等别人说什么,郑冠卿立即命人去做。
丫鬟们怔了怔,连忙领命。
敏国公瞟了儿子一眼勉强笑笑应了声“好”,敏国公夫人则有些责备瞧了郑冠卿一眼,儿子这也太鲁莽了吧?
这苏氏,有那么可信吗?
苏锦上前,为郑老夫人把脉。
刚靠近郑老夫人,苏锦便闻到了一股带着臭味的血的味道,吃了一惊,下意识抬眸朝敏国公看去。
敏国公叹了口气,张嘴正欲说话,只听见郑冠卿道:“定郡王妃,我祖母后颈左侧生了一个肿瘤,已经三个多月了,太医院毫无办法,近日肿瘤已经溃破流血化脓,祖母整日寝食难安、痛苦不堪,定郡王妃若能帮得上忙,还请无需顾忌。”
“对对,”敏国公连连点头附和儿子:“定郡王妃,辛苦你了!”
敏国公有些惭愧和过意不去,倘若不是没办法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听从儿子的话请苏锦来看诊的。且不说苏锦如今的身份,单说两家从前的关系,也够让人尴尬的了。
苏锦点点头:“国公爷与世子放心,若能治好,我一定会治的。”
敏国公夫人忍不住瞥了自家的傻儿子一眼,心里暗叹。这傻儿子,怎的一股脑儿把什么都说了呢?这怎么能看得出来这位定郡王妃究竟有没有真本事?她既然是大夫,就自己去诊啊。
郑倩跟母亲一样也是这么个想法,忍不住道:“定郡王妃您可要看仔细了,我祖母年纪大了,可受不得折腾。祖母她老人家好歹也是一品诰命,性命矜贵着呢,若是万一——”
“倩儿,还不住口!”郑冠卿不悦蹙眉,打断了妹妹的话:“定郡王妃的医术你不了解就不要乱说!还不快给定郡王妃道歉。”
郑冠卿是真的很生气,妹妹这番话实在太过、太失礼了,无论是哪一位大夫听了都绝不会高兴,更何况苏锦还是郡王妃,身份比妹妹高太多。亏得是苏锦,换做别人,恐怕这会儿就要变脸离开了。
“我——”郑倩很是委屈,一想到定郡王妃曾经是自己的准嫂子她心里就别扭,跟她娘一样心塞得不行。总觉得苏锦如今过得越好越等于在打敏国公府的脸。
况且,定郡王妃的年纪就是很小啊,比哥哥还小呢,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就她这样的,即便打娘胎里就开始学医,也没法儿跟人家太医院的人相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