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师父都没想那么多,他们还是也全力以赴吧。师父说得对,人命关天,一个合格的医生,在这种时候不该太多顾虑。
......
青霉素用上之后,苏锦的心也揪了起来,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能熬过去,路展福就能活,如果不能,她也无能为力了。
医者只治病、救不了命。
能用的药物她已经全都用上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天了,路展福的高烧依然没有退的趋势,反而会猛的蹿高、一度出现抽搐,苏锦领着两位太医和徒弟们拼命的施针用药、用尽一切手段抢救,勉勉强强还吊着他的命。
路夫人早已哭得没了人样,眼睛红肿,眼泪就没断过,她也病倒了。
路将军面色冷厉,人却憔悴了一大圈。
齐太医等三位太医和款冬几人其实很想说一句这已经是奇迹了,按照路公子这种状况,倘若没有郡王妃在,恐怕这会儿早已经没命了!虽然如今他还没有退热、还没有清醒过来,但脉搏还算有力,呼吸也还正常,哪怕已经在鬼门关前徘徊,双脚却始终还踏在人间。
这已经算是天大的好运气了。
当然,这种时候没人敢说这种话,谁要是敢说了,路将军恐怕会一脚把人给踹飞出去。
这两天,除了秦朗派亲卫回谦王府和巡防营各自交代了几句话之外,一直与苏锦待在路将军府中。
他媳妇儿两天两夜没合眼,他便也陪着两天两夜没合眼。
路展福这混蛋,倘若就这么去了他不跟他计较,倘若这条命让他媳妇儿捡回来了,他不会放过他!
路将军府上的独苗公子宝贝蛋徘徊在生死边缘、高烧未醒的事儿这两天在京中上流社会也传的沸沸扬扬。
朝臣们、勋贵们无论平日里交情如何,都纷纷派人前来问候。
倒不是主人家不能亲自来,而是这种时候路将军夫妇分身乏术,肯定没有功夫招呼,但不招呼又在礼数上说不过去,因此都很体贴的没有亲自来。
路将军焦头烂额,这些事一概不管,交给管家和嬷嬷们去应付。
只有元丰帝派人前来的时候他才亲自接待,谢了皇恩。
路将军身份分量十足,路展福一病,三大王府都有些坐不住,齐刷刷的盯着。
背着人的时候,谦王心里有些矜持的得意,旁人这种时候连上门去表示关心慰问都不便,他的儿子、儿媳妇却寸步不离的守在路府。
无论路展福最后是否挺过这一关,这份情路将军都不能不领。
家里有个能治病的儿媳妇,果然比别家占了大便宜呀!
谦王甚至因为这个特意交代了谦王妃,以后对苏氏要好一点,只要不闹出大事儿来,景和院那边就别管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吧。
这世上但凡有点儿真本事的,谁还没有几分脾气呢?
谦王妃听了这番话差点儿没给气死!面上却不得不做出端庄温和的笑容,含笑点头应了。
武王府、宁王府眼睁睁的瞅着谦王府再次独占鳌头,心里憋屈得不得了。
他们倒是想亲自上路将军府去看看,表示表示心意,却偏偏不能去,去了反倒会让路将军不得不分身接待进而心生不满,这一腔郁闷全都迁怒在了苏锦秦朗身上。
就是这两口子,自打来了京城之后,真是半点儿也不让人消停!
眼看着没什么章法,也没见他们刻意去做什么,却偏偏把他们打击得措手不及,简直邪门。
一个低贱婢女生下的儿子、从小长在穷乡僻壤的粗鄙男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最可气的是,他自己厉害就罢了,还娶了个这么厉害的媳妇!
想想当初刚听说谦王府找回了个如此不堪的私生子的时候,他们两府明面上见了谦王笑眯眯的说“恭喜”,实则背地里幸灾乐祸万般嘲笑等着看笑话,现在好了,他们才是笑话。
武王世子见了谦王世子,故意笑着夸了秦朗苏锦几句,惹得谦王世子险险没黑着脸跟他发作,武王世子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转眼,已经是第三天的夜里了,苏锦揉揉熬得发红的眼睛和晕乎乎跳动的额头,心里叹息。
据她的经验,倘若今天晚上再发生抽搐、温度再降不下来的话,恐怕路展福便熬不过去了。
说起来她也挺郁闷,路将军威名赫赫、武功高强,生了个儿子怎么如此羸弱,半点儿他老子的功夫也没学到。
路将军似有所感,几个人沉默用过晚饭后,他忽然定定的看向苏锦,沉声道:“今晚......怕是最后一晚了吧?”
三名太医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儿没摔倒,苏锦一怔,看向路将军:“我会尽力。”
“郡王妃已经尽力了!”路将军惨然一笑,“这是......报应啊!”
他杀人如麻,偏又太过纵容这唯一的独子,这些年他没少干横行跋扈的事儿,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但的的确确是个纨绔、混蛋,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是他害了他,更是他......看错了人!
苏锦无言以对,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他。
用药、施针、想尽一切办法降温,众人明白,这又是一个不眠夜。
到了半夜的时候,路展福果然又抽搐起来,情形一度十分危急,整个院子灯火通明,闹了个人仰马翻。
苏锦施针,好不容易才让他停止了抽搐,熬好的药一碗碗端上来,吐了再灌,直折腾到凌晨时分才勉强消停。
秦朗不好说什么,只能心疼的抱着苏锦,强令她依偎在自己怀中好好的休息休息。
苏锦愧疚:“你也休息。”
这三天来她没休息好,他也一样,其实他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本不必如此。她家男人这么这么好,怎么能不让她喜欢呢!
两人在厢房中相拥着不知不觉沉沉睡去,直到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吵醒。
“师父师父!烧退下来了、退下来了!路公子的高烧退下来了,人也清醒了,还睁开眼睛跟路将军说了两句话呢!师父您真是太厉害、真是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