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炀广登基典礼还是比较顺利的,除了那个贺若弼之外,其余人等皆是敢怒不敢言,更有许多人是等着炀广上位之后好攫取利益,竟然显得比炀广这个皇位的主角都迫不及待。
此番的顺利情况并没有让炀广的心中有着多少的放松,反而是警惕心大增,暗自提起了许多的戒备。
要是旁人和他说自己的那个皇妹会就此善罢甘休,他绝对一百个不信,不为别的,而是从小一起长大,自己太过了解她了。
且不提自己那个皇妹对于父皇的感情有多深,她的性子柔和之中带着刚强,说白一点儿就是很执拗,认准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如今既然让她发现了异常,即便是没有定论,也决计不会将此事轻描淡写的揭过,但偏偏到此为止还是没有显出什么动静,这才更加诡异!
果然,就在典礼即将完成的时候,殿外急匆匆地闯进来一名侍卫,直接跪倒在大殿外,高呼道:“陛下,不好了!城外被萧家的大军给围起来了!”
炀广闻言脸色一变的同时,心中一直提着的一块大石也算是落了地。该出现的,总归是出现了!
只是他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萧家军!
慕容在南朝的军中的确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无人能与其抗衡,这萧家军便是慕容家的劲敌!
当代家主萧瑟不仅是一名实力强横的武者,更是一位军中名将,这些年来率军屡建奇功,比之慕容也丝毫不差。
不过不同的是,他并不喜欢权谋,也不喜朝堂,常年镇守边关,先皇对其也极其倚重。
炀广自然不会轻视这等人物,只是边关距此甚远,不经宣调,将领不得擅自回京,否则便以谋逆论处,所以便是对其松懈了些。
但没想到的是,自己这皇妹竟然能说服此人带兵前来,速度还如此之快,算是把自己打了一个猝不及防!
可如今的自己已经是一国之君,是南朝的蛮皇,做事自应有其城府,遇事自然不可如同底下的人一般慌乱。
炀广沉吟片刻,道:“走!随朕前往,看看这萧瑟是否吃了熊心豹子胆!”
慕容霸等铁杆拥护者齐声道:“是!”
对付萧瑟,自然少不了慕容家,而且,这里是都城盛乐,在刻意的安排之下,城内兵者甚众,早已经是慕容家的主场,占据了绝对的地利!
剩下的那些大臣们唯唯诺诺,不敢违抗炀广,却又对萧瑟带兵前来生出了一些心思,开始活泛起来。
炀广自然是察觉出了他们心中的小九九,但是此刻却顾不上。在他看来,这些家伙怎么想并不重要,即便是绑在一块儿也是一群臭鱼烂虾,翻不起什么大浪。
他所要的只是当下这些人支持自己便可,待得安定下来,直接清理掉,换上一批靠谱的,也省得哪日被这群家伙背叛,在自己背后捅几刀。
可见,叛徒就是叛徒,有二心者,即便是卖主求荣,在新主子那里,也同样不会受到重用,左右不过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来到宫城之上,举目远眺,便是看到城外有着大军围困。皇城本就修建得高,炀广此刻站在高楼之上,看到盛乐外城的景象却也不难,他可不是如贺若弼一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目力不俗。
只是毕竟离得远,具体的细节却是看不太清,但是侍卫刚才的所言他却也不尽信。
从边境万里迢迢而来,炀广就不信这萧瑟能带多少的精兵悍将,即便他是军神,那也得有兵可用才行。一个光杆司令的话,又有何惧哉?
“慕容霸,朕命你率部迎战!”炀广道。
“臣领命!”慕容霸拱手应道,然后转身点兵而去。
城外,大军领头之人身材高大,前庭饱满,双眼炯炯有神,立于马上,威风凛凛。
他头戴银色战盔,身披战袍,胸前覆有铠甲,一手执缰,一手持亮银长枪,正直直的盯着城墙之上。
虽然在旁人看来威慑力十足,但是仔细观察,他的战袍之上有抹不去的一路风尘,眼中带着血丝,尽管极力隐藏,仍然能够看出疲态。
没办法,从边境奔袭而来,即便自身武力值不凡,但人终究不是铁打的,不眠不休地赶路,身体哪里能承受得住?
但是他却不得不来,身为人臣,镇守边关是本分。但是,如此大的变故,却也不得不做上一回“大不敬”的事,星夜驰回,只为了那一个真相。
其实炀广的疑惑却也正常,要是茗雅传递消息的话,先不说作为镇守边关的大将能不能信一个公主的片面之词。即便是信了,那么从传递消息到现在,即便是给萧瑟安上翅膀,他也万难赶来。
再说了,他一人的武力值是高,但是难不成他手下的士兵们都是如他一般的境界,能做到这种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萧瑟得到的消息便是贺若弼传递的,而且早在炀广发动兵变之前,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倒是却见不到先皇,冒死打开遗诏,权衡之下做出了传递消息给萧瑟的决定。
贺若弼一介腐儒,却是没有一直迂腐,他虽不懂官场,不通世事,却也预感到了什么,密信加急送往边关,心中详述利弊,请萧瑟自行决断。
收到密信之后萧瑟在略微犹豫之后,便是决定亲自携精兵归城。因为贺若弼的性子他清楚,当初在老蛮皇的身边,这家伙便是迂腐得紧,若不是情况到了极其恶劣的时候,他断然不会说出这些话。
安排自己的儿子和信得过的心腹继续镇守边关,抵御来犯之敌,而自己则要去都城盛乐,亲自见一见蛮皇!
可惜,他终究是来晚了一步,不仅老蛮皇驾崩,就连贺若弼也是死在了前一刻!
城楼之上,慕容霸看着下方的萧瑟,大喝一声,道:“萧瑟,你好大的胆!未经宣召竟敢擅自带兵回京,难不成是要造反吗?”
萧瑟冷笑一声,道:“造反?真是好大的一顶帽子!我的罪责如何,自有陛下决断,哪里轮的上你在这里乱吠!”
他对于慕容霸那是半点儿好感都欠奉,倒不是因为利益的冲突,而是他打心底里就极其反感这种人。
慕容霸在行军打仗之上确实是一把好手,与文人不同,名声在外的,有真才实学者,也有沽名钓誉之辈。
战场上能被称之为“名将”的,那都是经历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役,从石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半点儿都作不得假。
但是,慕容霸打仗除了为国家,更多的却是为了自己,为了他慕容家!
这些年随着慕容霸在军中的影响力日益扩大,慕容家的势力也已然水涨船高,他开始不满足于现状,钻营朝堂,拉帮结派,俨然是变成权臣的态势。
更有甚者,慕容府中极尽奢华,就连倒掉的饭食都比寻常百姓中的吃食要好上百倍。这让军中出身的萧瑟难以接受,要知道,前线打仗的士兵在艰难的时候都只能啃着野菜窝窝头度日,便是如此,仍然不曾抱怨,保卫边境,血洒疆场。
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随着慕容家愈发势大,萧瑟一气之下便是决意镇守边关,永不回京,省得两看相厌。
毕竟在他看来,虽然两人不和,但终究是南朝的力量,平白地争斗只能是徒增内耗罢了,于国不利!
可是这次,事关重大,他却是不能让了!
慕容霸自然也是看不惯萧瑟,先前若不是老蛮皇还在,且萧瑟镇守边关自己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早就将其除之而后快了!
如今嘛,这家伙算是撞到了枪口上。也罢,新皇登基,正好需要杀些人来立威。贺若弼不过是一个老弱书生而已,他的死无足轻重,即便是算上流血夜的那些人也远不够分量。而萧瑟,却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慕容霸道:“萧瑟,休要逞口舌之利,你此番回京已是犯了大罪,还不赶快下马,自缚己身,随我到陛下面前领罪!”
萧瑟冷笑道:“陛下?你是说炀广吗?”
慕容霸脸色一变,厉喝道:“放肆!”
萧瑟一路行来,虽是没日没夜的疾驰,但却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一些都城盛乐传来的消息也是知晓些。只是,盛乐的消息控制的极其严格,传出去的也不过只是一些细枝末节,只够萧瑟模糊了解一下事情的面貌。
但即便如此,也是给予了他极大的震惊,不仅是老蛮皇的驾崩,新皇继位竟然是二皇子炀广,这和贺若弼在之前给自己密信中的担忧不谋而合,透漏着诸多不合理之处,这更是加重了他心中的不安。
萧瑟道:“炀广在哪?让他出来见我!”
慕容霸冷声厉喝道:“真是好大的胆子!萧瑟,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让陛下亲自来见你?就凭你敢直呼陛下名讳这一点,今日,定叫你身首异处!”
萧瑟丝毫不惧,针锋相对道:“既如此,那你便来试试!正好,传言为真的话,我也想摘下你这奸贼的人头玩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