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地之中的唐兵,自然是兴奋得很,他们这次地战斗可以称得上是不小的胜利。歼灭了将近三分之二的来犯蛮人,这在以往的时候是绝无仅有的!
虽然唐兵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但是明显蛮人的损失更大。再者说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那未免太过天真了些。
正是因为有着这些士兵用自己的生命去拼,才能为民众保下一方安宁。但是,一些身处境内深处养尊处优的达官显贵取不知道。
或许他们知道,只是不屑于思考这一点罢了!也许在他们看来,这些士兵的命和自己的性命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因为祖辈的余荫,使得自己出身稍微好了一些,便是觉得高人一等,与众不同。
可事实上,把他们放到战场上来,能活过一轮攻击的屈指可数!
有些人啊,自己能享受着安逸,是仰仗了旁人的拼命付出。在他们可能永远不会去到的边境战场,有许多人在默默负重前行!
校尉杨大眼不是一个放空话的人,等到打扫战场之后,接下来便是承诺给士兵们的大餐。
后勤队已经做好了准备,毕竟保证粮草的供给便是他们最重要的职责。
为了犒劳这些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士兵们,后勤队压箱底的食物都拿出来了,什么猪肉、羊肉一应俱全,让士兵们可劲儿吃,可劲儿造!
除了留下一些必要的警卫力量之外,这些生存下来的士兵们全都大口吃着肉,又哭又笑,似乎是为了发泄心中积压下来的情绪。
当然,有这种表现的大都是新兵,而老兵则是比较淡然,兴许是经历得多了。
也有一些新兵例外,比如林焱,又比如当初征兵时被杨大眼训过的那个新兵,他此刻显得有些沉默,一个人坐在角落吃着肉,眼神空洞,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他叫徐兵,在这次的战斗中,眼见身旁的战友一个个倒下,鲜血溅射在他的身上、脸上,还能感觉到温热。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逝去,带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这就是真正的战场吗?”他的心中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平日里作为一个平民,似乎可以对战场高谈阔论,觉得我上我也行!可真正上了战场的那一刻,他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战场是极为残酷的,并不仅仅是敢于拼命就可以了。处于战场之中,最让人感到恐惧的不是敌人,而是身旁熟悉的战友一个个死去的那种冰冷与绝望,可能下一刻,自己就会死去!
常年处于这种神经紧绷的状态之下,一个人没被逼疯就已经算是心理素质过硬了。这也就能理解为什么一些退伍的老卒在远离战场,回归平静之后,会患上一些心理疾病,无法很好地融入普通民众,这便是他们需要付出的一些代价!
这场战斗来得突然,新兵们还没经历过太多的训练便匆匆上了战场,所以死伤也是十分严重的!
但是,活下来的这些人,似乎一瞬间成长了许多,这比任何训练和纸面上的教育都要来得快。只不过,这样的成长代价太大了!
伙长张武已经把老马他们的情况报告给了队正吴起,那截获的书信和玉符也被知晓情况的吴起一并交到了杨大眼的手上。
毕竟在这里,杨大眼的职位最高,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还需要他来拿个主意。
林焱此时有着时间沉下心来,慢慢感悟着自己在这一战中的收获。通过真正的战场厮杀,他对刀的理解似乎又深刻了许多,只不过一些东西不是片刻之间就能完全体悟的。
对此,他也不是很着急,毕竟来日方长,身处战场,这种机会并不会缺!
此外,他对之前截获的书信内容也知晓一些,毕竟当时附近就他们几个人,想不知道都不太可能。
书信之上那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和不知道有着什么作用的玉符,似乎隐含着一些重要信息。但是,回过头仔细想来,那队蛮人骑兵的行动方式却也不那么符合常理。
即便他们掳掠村庄,抓走唐人女子只是一时兴起,但是如果书信如此重要的话,为什么还要这般招摇,似乎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一样,蛮人真的有这么蠢吗?
人们一直把“四肢发达”和“头脑简单”粗略地联系在一起,似乎武力值爆表的人没有脑子似的!但仔细想想,这其实是十分没有道理的!
蛮人骁勇善战,凶悍异常不假,这很容易让人忽略他们的智慧。但是经常和他们打交道的边境唐兵却是知道,这群家伙是极其狡诈的!
虽然心中隐隐有些疑问,但是这种事情并不是自己一个小卒能左右得了的,还得看指挥官的判断。
营地中央的一处大帐之内,杨大眼坐于首位之上,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的正是那缴获而来的书信和玉符。
“都说说吧,什么看法?”杨大眼扫视了场中一圈,道。
此时,大帐之内的各支队伍的队正都位列在座,孙大兴、吴起等人都在皱起眉头思索着,而场中还站立着两个人,便是老马和伙长张武。
本来以老马的级别是不够资格参加这种机密会议的,但是因为他是事件的当事人,让他来是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的,而张武则是沾了他的光。
但是如果有的选的话,他可不想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此时的气氛太凝重了,让他感到有些压抑!
孙大兴沉吟片刻,最先说话了:“校尉大人,这会不会就是一个玩笑,是蛮人故意留下来误导我们的?”
杨大眼闻言眉头一挑,随即破口大骂道:“你以为蛮人和你一样吃饱了没事儿干,用人命来和你开玩笑?我看你就是个玩笑!”
孙大兴闻言脸色犹如吃了苦瓜一般难看,心说:“这不是你让大家发表看法的吗?我看没人发言,就给你捧了个场,怎么还错了呢!”
他的表情看上去还有点儿小委屈,本来想着拍领导个马匹的,谁知直接拍到了马蹄子上。
这也和孙大兴不会察言观色有关系,这会儿气氛这么严肃,谁有心思和他开玩笑!
吴起闷闷的声音传来:“可能,有内鬼!”
这家伙平日里不怎么说话,谁知一开口就语出惊人!其实这个想法不只是他一个人有,在座众人基本上都有所猜测。
但是,想是一回事,在这种场合之下把这个想法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就是另一码事了!不得不说,这家伙是个狠人呐!
杨大眼闻言若有所思,眼神扫过场中,在看清众人的表情之后,说道:“你们也是这个想法?”
众人沉默不语,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杨大眼继续道:“那就是默认了?好,那我们继续往下,这个内鬼可能出自哪里?”
“肯定不是我们营!”一名眼神凌厉的男子道。
他头发花白,显然在军营的年头不小,手指上布满了老茧,显得很是粗糙,这是常年拉弓留下的痕迹,此人便是弓箭队的队正周荣。
“那是自然!”其余人附和道。
在蛮人来袭的时候,他们除了部分后勤队伍之外,全都在与蛮人进行殊死战斗,根本没人有时间去做这个内鬼。
如果自己的队伍中有内鬼,那么这次的战斗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伤亡绝对要比现在要重,甚至根本都不可能赢!
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最为致命的瓦解往往来自于内部。
如果是做戏,那便更加不符合常理了,他们这一个营的兵力看似不少,但放在整个边境战局之中却是显得无足轻重。要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的话,那也太看得起他们了!
如果说真的有内鬼的话,那便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沧州府,另一个则是出自他们队伍的高层,比杨大眼还高的地方。
讨论了半天,却发现话题渐渐的向着“内鬼”的方向一去不复返,这显得有些跑偏了!
“或许这只是敌人的‘心理战’,目的便是为了让我们自乱阵脚。又或者是他们在我方境内安插着的一些谍子,准备在关键时候背后阴我们一把,并不一定真是内部出了问题!”马刀队的队正雷猛道。
虽然他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是仔细推敲不难发现,有些地方的逻辑并不能自洽,“内鬼”的疑虑并没有在众人的心中打消。
眼见继续下去也并不能得出一些有用的结论,杨大眼一挥手,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出了大帐就闭上嘴,别闹得人心惶惶!”
众人点头应是,毕竟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大战,如果后方可能有内鬼的消息扩散出去,必定会造成军心不稳的局面,反而是得不偿失!
“另外,雷猛说的话也有一定道理,潜伏在边境的南蛮谍子不可不防。此事我会汇报上去,你们也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别让蛮人钻了空子!”
“是!”众人应声之后便退出了大帐。
杨大眼看着眼前的书信和玉符,心想:“这东西还真是难办,在情况不明之下,上报与否都是一个问题!”
“这群狡猾的南蛮子,还真他良的能搞事情!”大帐之内,隐隐传出来杨大眼的怒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