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河卒第五十七章不能说你怎么知道我没问过齐教正?齐玄素抬手挥散烟雾。
七娘左手托着右肘,右手平端着烟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齐玄素道:你还记得我是怎么与王教鹤、王儋清父子二人结怨的吗?就是那一次,当时齐教正也在,我便问了他这件事。
齐教正怎么说的?七娘问道。
齐玄素道:齐教正说他不知道齐浩然这个人,这明显是在说谎,就连已经死了的齐剑元都知道,他这个齐家之主怎么会不知道?现在看来,齐教正的否认,更说明了我师父的非同寻常,这里面大有文章。
七娘啧啧道:有文章,什么文章?
齐玄素道:我们从头捋一遍,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不能救下我师父?以你的境界修为,又是提前准备,没道理的,除非你不想救。可我忽然发现,其实不是的,我从来没有亲眼看到师父死了,我见师父的最后一面是他大吼着让我跑,然后我就被‘客栈杀手追上,再就是昏死过去。之后的事情,都是你跟我说的,你说我师父死了,也是你帮忙料理了后事,将我师父埋葬在玉京的安魂司陵园之中。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理所当然地相信了,我很明白,师父修为平平,面对围攻是不可能活下来的,我没道理不相信。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师父果真是我认知中的那个师父,七娘你也真的只是路过而已。
可现在看来,七娘你并不是路过,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而我的师父,还是我认知中的那个四品祭酒道士吗?说起来,七娘你也只是四品祭酒道士而已。
如果说这只是一出戏呢?我昏过去之后,便打完收工,该散的散,该走的走,你来收拾残局。
七娘啧了一声:很不错的想象力,你不去写话本真是可惜了。
齐玄素道:七娘,我不算是聪明人,可我从来都不傻。
这一点,我承认。七娘道,你的确不傻,换成个傻的,这会儿还蒙在鼓里,真当天上会掉亲娘,然后靠着这个亲娘大杀四方,走向道门巅峰。
齐玄素轻声道:西洋人的一句话让我记忆很深,命运中的所有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这个价格,可以由祖宗提前垫付,也可能是自己承担。
七娘再次端详齐玄素:你就一点不生气?
齐玄素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骗了你啊,你不是应该悲愤、绝望、撕心裂肺吗?七娘如数家珍道,然后不认我这个干娘,可又放不下过去的情分,就在那里拧巴来拧巴去,就像……那种因为亲爹辜负了亲妈而不认亲爹的俗套戏码。
齐玄素道:我从不拧巴,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其实你没骗我,你只是隐瞒了部分真相。我呢,也不是来翻旧账玩恩断义绝的,不存在放不下过去的情分,我压根就没想放下,谈什么放不下?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未雨绸缪,好面对日后的讨债人。退一步来说,说再多都是虚的,你帮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实的,哪怕你骗了我,这种欺骗不知多少人求而不得。
七娘笑了一声:我就喜欢你这一点,从不婆婆妈妈。
齐玄素顺手扯住七娘的袖子,笑道:所以,我的好七娘,你就别跟我兜圈子了。
七娘一把扯回自己的袖子: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弄我一身鸡皮疙瘩,你不要脸,我还嫌肉麻呢。
齐玄素顺手一抹,把自己整张脸抹平,没有五官,以腹腔发声:要脸干什么?
七娘道:天渊,你记不记得我们在灵山洞天签过一份改良的‘心魔契约?
记得。齐玄素直接恢复了本来面目。
七娘道:我不是不想跟你说,而是我跟别人签了‘心魔契约,真不能说。一旦说出来,你就见不到我了。
懂了。齐玄素点了点头,是地师?这就是地师让你付出的代价?
七娘摇头道:不是地师。具体是谁,我同样不能说,这也是契约的条款之一。
齐玄素刚刚舒展几分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难道他的猜测是错的?不是地师指点了七娘?也不是地师谋划了这一切?
那么又进入了死胡同。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还是颗棋子。过去的他是个只能一往无前而不能后退的卒子,如今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卒子,却是过河的卒子,是小车。
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手笔?难道只能去问天师吗?
齐玄素沉默了好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就这样吧,我们下次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