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沈黛末还在顾家。
顾锦华顺利继承顾家,整个人心情好得不得了,强行留下宾客参加晚宴,下午还主动大家游览顾家的园林。
顾家买卖不小,加上从前两代人时就开始经商,并且巴结奉承这历任县令大开方便之门,因此积蓄极为丰富,建造的园林极为奢华,对它的描写也是富丽堂皇,水榭华庭银装粉砌,单是一条游廊,每根柱子上的彩绘都没有重复的,极其精美。
顾锦华喝了酒带着几分醉意带着众人游园,其中乡绅、冷母、县丞这些人因为地位最高,走在最前面。
沈黛末虽然不是白身,但秀才嘛,地位跟那些人没得比,就默默地走在最末尾。
顾锦华敢来着这些人来游园,肯定是提前给内院打了招呼,让内眷们回避。但偏偏就有一位小侍,像是不知道这回事儿一样,带着一位仆人在姹紫嫣红的花园里扑蝶,不时发出欢笑声,年轻貌美,语笑嫣然,身量还是女尊女子最喜欢的清瘦款。
慢慢悠悠的游园队伍突然停下,沈黛末也被迫停住,因为喝了酒,她此时晕晕乎乎的。
隔着一众人,她看到站在顾锦华身边的县丞大人直勾勾地盯着那位小侍看,那眼神明显就是‘好漂亮,爱上了,爱上了。’
顾锦华没有丝毫恼怒的意思,反而一脸暧昧地附在县丞的耳畔,悄悄耳语了几句,随即县丞仰头发出了一声大笑。
这笑声顿时传到了花园里的扑蝶小侍耳朵,他闻声朝游廊看去,这才发现那里站着一堆女人,忙羞得跟什么似得,着急地跑开了。
“这么标志的小相公,随手就送人了,华娘子也真是大方。”沈黛末前面的乡绅笑声地感叹道。
乡绅旁边的女子打趣道:“那可是被县丞看上,一个小侍而已。换做是我,我巴不得呢!能打通衙门的关系,以后做生意能省多少事啊。”
甘竹雨就站在两人身后,沈黛末的身旁,听到她们这样说,嘴边勾起极淡的笑容。
扑蝶小侍跟甘竹雨是死敌,顾锦华就是因为他,才迟迟不肯纳甘竹雨为侍。
夜长梦多,甘竹雨时刻担心顾锦华移情失宠,想上位的心情十分迫切。
所以他才趁着这次游园的机会,和其他小侍联合起来没有让人通知扑蝶小侍,让他在好色的县丞面前露脸,以此除掉他。
八卦二人组还在闲聊。
“也是,况且她现在有钱了,再买多少男人都可以。”
“对对对,听说她最近跟顾太爷房里的一位小奴才叫什么竹雨,听说长得漂亮,两个人眉来眼去,暧昧得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正好腾位置不是。”
沈黛末在后面听着,默默吐槽,虽然原著剧情已经完全走偏了,但顾锦华的人设真是屹立不倒,花心滥情且心硬。原著中,她为了巴结官僚,可不止送了一个小侍,哪怕人家还怀着孕都不在乎。
倒是甘竹雨则瞬间脸色涨红,带着哭腔小声向沈黛末解
释:“沈娘子,没有那回事,都是外人瞎传的,我跟华娘子清清白白。”
虽然她们说的是真的,可他现在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名声不能坏,万一华娘子不收他,反正又没失身,他也有退路。在其他女人面前维持住一个柔弱单纯的形象,就是最好的退路,尤其是沈黛末这样年轻有潜力的学子。
“嗯,我知道。”沈黛末笑了笑,随口道。
真假跟她又没关系,不用跟她解释啊。
“娘子!娘子!”一位仆人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没大没小,没看见我在待客吗?什么事?”顾锦华被扰了兴致,不耐烦地问道。
“沈家郎君派人让小的来给沈四娘子传话,说沈四娘子中了举人解元,请您快点回去!”
仆人说完,整个游廊仿佛顿时安静了下来,连花园里的虫鸣声都轻了些,所有人顿时回头,看向队伍最末尾,最不起眼的沈黛末。
无数目光落在沈黛末的身上,她也一时愣住。
她头一次参加乡试,知道越往上考,难度越大。
好歹也是在现代教育中一次次的期中期末考试中磨砺出来的,因此沈黛末心态极好,只当是参加了一次高考前的模拟考试,累积经验,却没想到居然中榜了,她的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众人。
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感谢考神保佑。’
“哎呀呀,恭喜恭喜,沈四娘子,哦不,沈大解元。”顾锦华最先回过神来,穿过众人,拉着沈黛末的手热切的说道。
甘竹雨也一脸不可置信。
他一直以为沈黛末就算再有潜力,也该过个三五年才能考上举人,她从白丁到秀才才几个月啊,怎么会升得那么快?早知道这样......
众人这时也反应过来,都热络地上前将她团团围住,热情地道喜,众星捧月的样子,跟刚才默默无闻站在不起眼最末尾形成了鲜明反差。
不过也不怪反差太明显,实在是因为举人含金量太高。
如果说她成为秀才后,得到的实际好处是每个月120斤粮食,保证自己和家人不饿死,但读书笔墨这些十分费钱,入不敷出,穷得叮当响的秀才大有人在。
但成为举人后就不同了。
按照法律规定,举人拥有免徭役赋税的权利,其中包括了人口税和粮食税。这也就意味着,一旦成为举人,就是一方大地主。有人上赶着将田地人口记在她的名下,以此来避税或是逃避繁重的徭役。单是这些权利就可保她后半辈子一家人衣食无忧,更别提以后有机会入仕做官了。
“冷举人恭喜恭喜,你真是有福之人啊,自己是举人,儿媳竟然也考上了举人,真是别人家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在一众恭维声中,也有人去恭喜冷母。
“是她自己勤奋好学,这才考上。”冷母也面带笑容,儿媳考上举人,相当于也是壮大了她们冷家的名声,对她是有利的。
“沈四娘子!”顾锦华拉着她不肯撒手:“今晚一定我的宴席您
一定要赏脸。”
沈黛末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大家的热情,缩了缩手道:“实在抱歉,我郎君还等着我回去。”
“啊对,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顾锦华拍了拍脑袋。
沈黛末才中举,此刻家里的客人一定很多,要忙着摆宴席请客。
但顾锦华可不能放过这个巴结沈黛末最好的时机,如今局势混乱,外面打的不可开交,等打完仗之后,肯定会有许多官职空缺,会有举人填补上来做知县或者其他官职,她必须提前下注,跟这些未来的官僚们打好关系。
“那您的宴席可一定要请我,我一定为您备上一份厚礼!”顾锦华说到。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沈黛末忙摇头:“使不得使不得。”
“沈娘子,你是我表姐夫的嫂子,咱们也算是亲戚,您难道想跟我生分不成?”顾锦华说到。
沈黛末没办法,只得点头。
沈黛末从前只是一个穷秀才,在这些乡绅官员富商的宴席里做惯了冷板凳,冷不丁地被簇拥着,十分不适应,连忙找借口跑了,匆匆回到家里。
家门口早就挤满了人,门口也被挂上了大红绸子,众人看到沈黛末回来,全都起哄道:‘沈举人回来了!沈解元回来了!’场面热闹非凡。
弄得沈黛末都快社恐了,加上本来就喝了酒,精神疲惫,好不容易回到了家,又被激动的席氏抱着痛哭一番,说她终于出人头地,光耀门楣云云。
哄好了席氏,她扶着楼梯往二楼走,只觉得筋疲力竭,熬夜看书学习都没有这么累过。
刚走上二楼,她的手腕就被温柔有力地力道搀扶住。
她一抬头,看见了冷山雁低垂冷艳的眉眼。
他安静地将她扶到桌边坐下,为她倒上一杯香薰饮。
沈黛末一路上被那些贺喜的人纠缠着,疲于应付,却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看到水就立马喝了起来...还是她的雁子贴心。
“恭喜妻主考上举人。”在她喝完香薰饮后,冷山雁接过她用过的茶杯缓缓的说道。
他的语气低沉,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清淡疏冷的眸光淡淡的凝着她却有着说不出的温和感。
沈黛末的心累感一扫而空,仿佛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重新精神满满。
她笑望着冷山雁,问道:“我考上举人,你是不是很惊讶?我也很惊讶,跟做梦一样。”
冷山雁敛眸低笑:“您每晚看书到深夜,勤奋用功,雁一点也不意外。”
“真的?你不是唬我吧?”沈黛末凑近他。
“雁什么时候唬过妻主?”冷山雁勾着唇角,笑意倦懒地看着她。忽然他的眸光落在她的衣领上,指尖轻抚了一下,说道:“您一路回来,一定被不少人缠住了,衣领都皱了。”
沈黛末低头一看,确实皱了起来。
她每天的衣服换下后,冷山雁都会帮她洗好,并用古代版的熨烫神器帮她将褶皱熨烫妥帖,甚至还会用香饼给她的衣服熏香,以至于她什么时候从衣柜里拿出一身衣裳,都是香喷喷的。
“快脱下来换一身,一会儿还有来给您道喜的人,不能就这样出去。”冷山雁捏着她的衣裳,外袍瞬间褪至手肘。
沈黛末想到一会儿还要接待客人,就一阵心累,顾不得松松垮垮地垂在臂间的外袍,抓着冷山雁的手腕捧在手里,央求道:“好郎君,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一声好郎君,亲昵无间。
守鳏守了十几年的冷山雁,从未听过这样的话,顿时身形一僵,清艳艳的眸子里陡然掠过一丝慌乱。
“我中午才喝了酒,现在脑子还涨呼呼的,不信你摸摸。”她怕冷山雁不同意,就找了饮酒的借口,低头将脸颊贴着他的手。
加上她中午确实饮了酒,脸颊酡红,很有说服力。
冷山雁干净清白的手指触碰到她微烫的脸颊,指尖顿时无措地颤了颤,心脏无端狂跳。
“可以吗?”沈黛末侧着脸,抬起眸子期待地望着他,眼神更加清丽逼人。
“......嗯。”他红着脸低声道:“那妻主就休息一会儿,等客人来时,我再叫您。”
“好。”沈黛末激动地恨不得亲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