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竹雨荣升小侍后,好日子没过上一天,凌晨寅时二刻,正睡得香甜的甘竹雨就被仇珍从床上要了起来:“侍君,快起了。”
甘竹雨被仇珍摇醒后,看了看外面乌漆墨黑的天,气得用指甲戳仇珍的脸:“你疯了?卯时都不到,把我摇起来做什么?”
锋利的指尖在仇珍干干瘦瘦的小脸上戳出一个又深又红的指甲印子。
仇珍委屈地捂着脸,说道:“昨儿白茶哥哥跟我说,郎君每日寅时五刻起身,洗漱后就去太爷房里等候请安,一起用早餐。所以他特意嘱咐我,让您早点起来,去郎君房里候着。”
冷山雁服侍席氏,甘竹雨服侍冷山雁,上下尊卑,再正常不过。
“就他会装模作样。”甘竹雨垮着张脸抱怨了一句,但却不敢有犹豫地起身穿衣。
一来,冷山雁的手段厉害,甘竹雨打从心里害怕。
二来,他进沈家这么久,冷山雁无论天气如何,头一天忙碌到多晚,第二天卯时初,都雷打不动地在席氏门前候着,伺候席氏梳洗,陪他用早餐。
所以即便甘竹雨心中怀疑冷山雁是在故意针对他,但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当他穿戴好衣裳,急匆匆赶到小院时,白茶已经早早等候在门前了。
看到甘竹雨,白茶就笑着讽道:“甘小侍真是春风得意,一夜好眠,连跟郎君请安的时辰都忘记了。”
甘竹雨急着辩解:“不是的,都是我这奴才刚来,粗手笨脚,忘记了时辰。”
说着甘竹雨狠狠瞟了仇珍一眼,朝他膝盖窝一踢:“还不快认错。”
仇珍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膝盖骨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仇珍到底是个13岁的小孩子,疼痛难忍,小声地哭了起来。
“你还哭?显得你委屈了?”甘竹雨尖细的手指一下一下戳在他的脑门上。
“妻主待下人一向宽容仁厚,不会打骂他们。甘小侍,你也是伺候了顾太爷多年,应当是最能体会这些下人们的苦楚才是,仇珍年纪小,做事鲁莽了些,好好调教便是,何必动手打骂?”冷山雁站在楼梯口,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只有一双手从黑暗中露出来,修长分明的指节轻轻敲着栏杆,声音淡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甘竹雨成为小侍后,心态已经有了变化,急于跟过去是下人的自己割席,如今被冷山雁三两句话,就剖开了过往,还是在他的下人仇珍面前,顿时脸上一片辛辣。
他不情不愿地低头:“哥哥教训的是,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汀兰。”
“汀兰,是你给他改的名字吗?”
甘竹雨道:“是,因为我觉得——”
“还是改回来吧。”冷山雁淡而低沉的声线从黑暗中渗透出来,云淡风轻地剥夺了甘竹雨的权利,连一个理由也不屑于找。
“......是。”甘竹雨紧绷的脸微微痉挛,仿佛被冷山雁隔空掌掴了一巴掌。
这一刻,他深切的
明白到,冷山雁根本就没有将他当做一个对手,连训话的语气都是轻蔑又不经心,却精准的擦在甘竹雨敏感的自尊上。
“我家郎君还要梳洗,甘小侍,你在站这里等着吧。”白茶勾着唇道,也没给他搬个凳子,意思就是让他就这样站着。
甘竹雨就这样空着肚子,在寒风中站了将近一个时辰,整个人都快要晕了过去,才等到冷山雁下楼。
两人一起前往席氏的住所,伺候着他盥洗完,连儿才将早饭端上,不过只有席氏和冷山雁同桌而食,身为小侍的甘竹雨没有资格与他们坐在一起,只能等到他们吃完,才能回到自己的房里吃。
不仅是早上,中午晚上皆是如此,而且快要开春,要裁做春衣,冷山雁又给他安排了一堆儿绣活,要一直熬到晚上,熬得眼睛都红了,第二天寅时二刻又得起来爬起来伺候。
明明是个小侍,却比他做下人时还要累。
甘竹雨就这样熬了一个多月,怨恨之心已经到了极点。
这日一早,照例在院子里站着等冷山雁梳洗后来到席氏的居所。
席氏和冷山雁一起做早餐,早餐简单清淡,不过一碗粥,几碟酱菜而已,但冷山雁吃得斯文优雅,周围伺候的连儿、仇珍也不敢出声,屋内安安静静,只有偶尔碗勺轻微的碰撞声。
这些日子怎么打扮如此素净??_[(”饭后,冷山雁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问甘竹雨。
甘竹雨扫了眼席氏,立马解释道:“回郎君,我原先是伺候顾太爷的,顾太爷喜欢吃斋念佛,我跟着顾太爷长大,渐渐也喜欢素净装扮,不喜欢俏丽的装饰。”
甘竹雨就是存心报复冷山雁,他的装扮越素,就越好在席氏面前诉苦,说冷山雁不能容人,连小侍都不允许装扮漂亮,席氏就会更加不喜冷山雁的做派,转而维护他。
冷山雁漫不经心地笑:“也不应太素净了跟个道士似的,我这里有一根簪子红玛瑙玫瑰簪子,是我的陪嫁,送你了。”
甘竹雨微微惊讶。
虽然他得到了一根价值不低的簪子,但也明白,冷山雁这是故意在席氏面前表现贤惠大度。
回想起这一个月来自己的遭遇,甘竹雨越发愤愤不平,满怀憎恨地收下了这根玫瑰簪子。
等到冷山雁前脚一走,连儿出去送冷山雁时,甘竹雨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席氏面前,诉说着这些日子冷山雁对他的刁难。
席氏听后,微微叹气:“女婿做得确实不对,但我明白他心里也委屈,毕竟自己的妻主纳了新人,是个男人心里都不好受,况且他不是赔了你一根玛瑙玫瑰簪子吗?你也忍忍吧,日子都是这样过来的。”
席氏虽然因为自己的出身对甘竹雨十分怜爱,但他现在早已不是任人揉搓的卑贱小侍,而是沈黛末的爹,沈家的太爷,身份的转变,让他不可能无脑为甘竹雨出头,更要从家族利益考虑。
他虽然不喜欢冷山雁,但论出身,冷山雁就是比甘竹雨好;论能力更是没得挑,算是个称职的当家主君。
甘竹雨懵了,席氏这番话,如一捧凉水浇醒了他。
他在这个家里,没有真正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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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山雁再怎么样也是沈黛末明媒正娶的夫郎,背后有冷举人做依靠,除非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否则根本动摇不了他的地位。
难道自己未来几十年,就要任由他欺负到死吗?甘竹雨咬着牙,满心不甘。
带着迫切上位争宠的决心,他对席氏道:“可是太爷,我这个月的癸水没来,郎君给我安排这些活,累得我时常恍惚。”
席氏一听癸水,连忙激动地将甘竹雨从地上扶起来,惊喜地捂住他的肚子:“真的?”
甘竹雨点点头。
“这可是大喜事啊,我得去请大夫。”席氏大喜过望。
“太爷别!”甘竹雨拦住他。
他也怕露馅,找了理由说道:“郎君一直不喜欢我,要是知道我比他先怀上孩子,一定更不开心,还是等三个月后,胎位稳了再说吧。”
“好好。”席氏忙不迭的答应,拉住甘竹雨的手,满脸喜色:“从今日起,你就不用去他那边了,吃住都跟我一块,这可是我们末儿的第一个孩子,你要是能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不会亏待你。”
“嗯,谢太爷。”甘竹雨笑着点头。
另一边,冷山雁回到小院后没多久,白茶带着阿邬从外面回来,然后径直上了二楼。
“看清楚了吗?”冷山雁站在窗边,清冷如玉的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抚摸,这里曾是沈黛末每日看书的地方。
白茶的眼里满是激动振奋:“我带着阿邬在顾家外头盯了很久,来来往往的女人那么多,阿邬不偏不倚,准确地认出了甘菱,可见他们两个人确实不干净。”
可转眼,白茶又开始叹气:“可是我们没有证据,甘菱为了自保,肯定不会承认她和那贱蹄子有私情。”
冷山雁拧着眉,神情凝重。
就在这时,连儿偷偷跑了过来:“郎君,我有事要说。”
“急急忙忙地,什么事?”白茶将他拉了进来。
连儿跪在冷山雁面前:“刚才我送走了郎君回去,听到甘小侍在跟太爷说话,走进一听,他说......”
“他说什么?”冷山雁语气低沉。
连儿把脑袋往地上一磕:“他说他怀孕了!”
“什么?!”白茶差点跳脚。
砰——
花瓶被重重的砸在地上,碎片带着主人的盛怒四裂炸开,把在场所有人都惊慑住。
连白茶都满眼不可置信,他伺候冷山雁十几年,从没见过他这样失控的场面。
冷山雁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狭长阴厉的眼中涌起滔天巨浪。
他忽然想起沈黛末临走时那句话,‘我直觉觉得,我应该没有碰过甘竹雨’。
沈黛末说他没有碰过甘竹雨,冷山雁就坚定的信她。
一个不干不净的贱男人,舔着脸爬床,攀上了他的妻主,还想让她养脏男滥女的野种。
突然,他抚着戒指上幽冷的竖瞳冷笑,恻恻阴寒:“证据这不就送上门来了。”!